第38章

姜沉離放下手中厚厚的卷宗,拿出陸衍那晚給她的戒指。

雲紋雕花木窗的間隙中,有午後日光映進來,打在陸衍用靈力做的外殼上,竟真襯托得這顆平凡的戒指熠熠生輝。

“變成鉆石……”她坐在卷宗閣的頂樓,望著頭上黑琉璃瓦喃喃自語,“陸衍這是聽了我瞎扯的傳說後,承諾我的心願有一天會實現——他永遠不會變嗎?”

不得不說,陸衍雖然在某些方面十竅通了九竅,但冷不丁蹦出的一兩句話還挺有殺傷力的。

想也想不明白陸衍的套路,她胡亂揉了揉頭發,拼命把這人的臉摘出腦海,提醒自己正事要緊,又捧起手上的卷宗——

這是當年辛如寄父母一事的卷宗。

她的令牌指令跟陸衍相通,若調用卷宗,陸衍肯定會察覺。他對聞清當年的事諱莫如深,幾次三番不想讓她插手調查,所以她近日都等到陸衍午睡時,才找機會來看兩眼。

這份卷宗的記錄十分簡單,與了解到的無甚出入。根據上面記載,這二人稟明“狐妖”已除後,隔日便被發現慘死於房中。

起初她還不明白慘死是什麽概念,直到看見卷宗上輕描淡寫的幾行字——

“……二人身中百余劍,面容枯槁萎縮。疑受人操控自相殘殺,鮮血流盡而亡……”

她現在已從胡融口中知道,這兩人一開始就被面具人控制住了心智,不僅沒有捉到所謂的狐妖,還被他害死了。

如今唯一的線索,只有他們看見面具人後,說的最後那一句:“是你?!”

這起碼說明,他們三人早就認識,不然不會連對方帶著面具,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她手指輕叩這份陸嶽橫親自撰寫的卷宗。

既然與面具人與盈滅宗的內門弟子是熟識,話裏話外又十分嫉恨陸嶽橫,反之,面具人的身份陸嶽橫應該也猜得到。

當年處理這件事時,陸嶽橫八成已經從手法上認出了面具人,所以才會急匆匆在天燈節那日趕回來,故意帶上幽氏在聞清面前現身。

雖然暫時弄不明白陸嶽橫這樣行事的意義,但好歹也有了個大致方向。

從陸嶽橫的這些年事跡入手,肯定能找到面具人的蛛絲馬跡。她還就不信了,這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宗主的卷宗……卷宗……”她環顧一圈,“好像在樓下。”

姜沉離正欲起身,卻發現盤坐的腿有些麻,只能又尷尬地坐了回去。正在默默揉腿時,她忽然聽見樓下傳來推門的響動。

除了她,居然還有人這個時候跑來內門弟子才能進的卷宗閣?姜沉離下意識隱匿了氣息,偷偷朝樓下打量。

來人步履輕盈沉穩,看起來修為上乘,一身標志性的白衣纖塵不染——

居然是洛連川。

姜沉離的眼睛無聲睜大,更為小心地隱藏了起來。

雖然洛連川現在打不過陸衍,但怎麽說也是男主,天賦絕不會差到哪去,只是因為陸衍風頭太盛,他的身份又十分尷尬,才一時被壓制住了。

好在她這會離得挺遠,只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暴露。

還記得前幾日他們為拂事令之事收尾,向元啟辭行時,洛連川好像根本沒有拉攏皇族的意思,反而有些神思不屬,看著一副少男思/春模樣,八成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和女主有了進展。

她後來還問過陸衍,是怎麽甩開洛連川獨自來找來的,陸衍卻怎麽也不肯說。

此時,幾日不見的洛連川目標很明確,略略打量一圈後,就朝著一處卷宗架去了。姜沉離眯了眯眼,發現他找的正是陸嶽橫的卷宗。

他這是在做什麽?

很快姜沉離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因為洛連川抱著卷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了快半個時辰了。

姜沉離有苦難言,心說隨便來個誰都行,只要能把洛連川帶走。

這屆神佛的效率似乎挺高,她剛埋怨完,洛連川忽然動了。

只見他迅速地將陸嶽橫的卷宗還原,又走到另一處書架,隨手抄起一道卷宗握在手裏。

做完這一切後,大門又被推開了,今天格外熱鬧的閣樓,迎來了它的第三位客人。

待看清來人後,姜沉離不僅滿心無語——現在收回剛才的話還來得及嗎?

與每次來見她時的花裏胡哨不同,辛如寄今天規規矩矩穿了一身雪白弟子服,稱得她如同風中搖曳的小白蓮。

辛如寄哼著歌蹦蹦跳跳進來,看見洛連川後,擺出一副意料之外的驚喜模樣:“洛師兄,好巧!”

洛連川笑而不語,一旁吃瓜看戲的姜沉離仔細品了一品,認為他的意思是:“真是太不巧了。”

“辛師妹,”盡管洛連川好像不太待見辛如寄,但他的表面功夫向來挑不出錯,“我受父親所托,來查些往年宗內的一些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