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醒悟

周胤的這兩個清客章先生和賀先生,一個精通堪輿風水,一個善於設計建造園林,不幾日便把西邊宅子的建造圖給畫了出來,拿來給周胤看。

周胤看了,又提了些意見,商議著改了改,算是定下了建造圖紙,又叫來韓勇,讓他去準備材料,預備擇吉日開工。

忙完這些,周胤便去隔壁的朱府拜訪朱大人,催促他早些騰出宅子來。

朱曦和朱大人原是翰林出身,在朝中歷經三朝,卻一直仕途不順,以至於翰林出身,最後卻落到了國子監終老。

他眼睜睜看著昔日同科一個個飛黃騰達,自己卻郁郁不得志,因此看什麽都不順眼,見誰都噴。

朱大人生平最恨那些長得好,人聰明,仕途順,會做人的人,偏偏他的東鄰周胤四樣全占了,又做他的近鄰,更是讓他忿恨到了極點。

因此朱大人最喜歡批評周胤,他自命清流名士,對官運亨通深受帝寵的周胤很是不滿,常常當眾表示,他最瞧不上周胤這樣的佞臣。

如今周胤來催朱曦和搬遷,原本做好了被朱曦和再噴一次的打算——他懶得同這樣的人計較,和朱曦和一個人計較,仿佛就要得罪了全大周的清流名士一般,不值得——誰知他到了朱府,朱曦和不但沒有橫眉立目地批評他,反倒客客氣氣地答應了下來,當天就搬了出去,把西邊宅子給騰了出來。

周胤總覺得事過蹊蹺必有因,便打算以探病為借口,去東宮探望皇太子,好好打聽一下這件事。

孫媽媽一向在外書房伺候,這會兒忽然拿了一封信進來,焦急得很:“老爺,我這裏有一封信,是大姑娘給許二姑娘的,結果我一忙,給忘到腦後了,你看這......這怎麽辦呀?”

周胤也愣住了——許二姑娘已經亡故了,這信如何能到她手中?

想到似錦最喜歡最親近的人,如今變成了黃土一抔,周胤心下也是慘然,想了想道:“如今京中許二姑娘的親人,也就是皇後娘娘和皇太子了,我正要去見太子,這封信我給太子吧。”

這幾日林岐得了洪武帝的旨意,專心致志在東宮養傷。

他是閑不住的人,索性脫了衣衫,光著背脊,在傷口上塗了藥,只穿著褲子,在西偏殿裏繼續制作答應送給洪武帝的太行山沙盤。

周胤過去的時候,林岐正光著背脊,拿了把小刀在雕刻膠泥。

發現那樣清瘦的林岐居然背上手臂上也有薄薄一層肌肉,周胤不禁暗自稱奇,覺得人不可貌相。

聽了周胤的疑問,林岐冷笑了一聲道:“朱曦和那偽君子,哼!”

周胤急忙追問:“殿下為何這樣說?”

林岐很少這樣情緒直白,口氣甚是鄙夷:“他一向自詡清高,卻利用詩人的身份,誘=奸了比他小四十歲的內侄女,真是惡心。”

他手下自有一批人,專門用來探搜隱私,林岐除非必要,從不過問,這次還是因為周似錦過問了一次,沒想到卻得知朱曦和這個隱私。

周胤:“......朱大人那樣清高的人,居然......居然做出這樣的事?”

“清高?”林岐用刀削去一片膠泥,“狗屁清高,他貶低你們這些能力強升遷快的,把大周官場描繪得汙濁不堪,讓人以為他是大周的良心,世上只有他一個清潔之人,實際上,我就不說讓他做吏部尚書了,我若是放出話去,能讓他做吏部侍郎,他馬上就會哭著喊著來舔我的靴底。”

想到朱曦和這偽君子居然引誘糟踐十五歲六的晚輩,林岐不由自主幹嘔了一聲,心道:我絕對不能讓這老貨清清白白致仕,須得趕緊讓人行動,把他做過的事給揭露出來,不然這世上還有天理在?!

周胤沒想到林岐有這麽嚴重的精神潔癖,怕他真吐出來,到時候身體受不了,忙轉移了話題:“殿下,小女前往洛陽前,曾給許二姑娘寫了一封信——”

林岐正惡心欲嘔,聞言頓時忘了惡心,眼睛亮晶晶看向周胤:“信在哪兒?”

周胤見自己成功地轉移了林岐的注意力,心下大慰,一邊把信從袖中取出,一邊道:“小女對許二姑娘感情很深,若是知道許二姑娘亡故,不知道該多傷心,唉!”

林岐修長的手指顫了顫,起身在李青的服侍下用香胰子洗了手,穿上了中衣,這才接過了信封。

信封上是似錦那偏豐滿的簪花小楷——“許二姑娘親啟”。

他撕開信封,抽出了信紙。

在信中,似錦向許鳳鳴道歉,說自己和喬夙沒什麽,讓許鳳鳴不要吃醋。

她解釋說她之所以接近喬夙,是因為聽說喬夙精研草藥,善於解毒,極有學醫天分,想著將來也許能給許鳳鳴解毒。

在信的後面,似錦寫了一段話:“小鳳凰,我娘早早亡故,我爹有他自己的妻子兒女,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以前和你說過的,你將來嫁人,我就做你的女清客女管家,教養你的兒女,照管你的家務,等我死了,我把遺產留給你的兒女,不過他們得處理我的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