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雲霧來說出這句話,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這頭,她已經徘徊在羞憤而死的邊緣,可那頭祝凱旋,單個手肘撐在床上,微微支起上身,目光中的審視完全沒有因為她割地賠款的讓步,而有任何偃旗息鼓的跡象,整個人看起來仍處於油鹽不進的階段。

雲霧來一籌莫展。

她忍不住反思起來,明明十分鐘之前,她還在哭、還在使小性子,甚至擁有把祝凱旋送去警察局讓他面壁思過的決定權。而祝凱旋千裏迢迢奔赴而來,攬下所有罪責低三下四地哄她。

明明她才是那個占領絕對話語權的人,怎麽現在角色互換了?

從前祝凱旋求著她她都不肯的,嫌累,嫌不舒服,而且她臉皮薄,要她居高臨下看著他露骨的眼神,她渾身都不自在。

現在可好了,她主動提,還得看他臉色行事。

這世道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都怪萬又那根攪屎棍。

雲霧來心裏把萬又和祝凱旋一塊罵了一通,想通了。

她只答應跟萬又一起去參加派對,摸小狼狗的八塊腹肌忘掉便宜老公是萬又自個腦補出來的,這裏面有任何一個字是她自己說的嗎?

沒有。

所以跟她有什麽關系?不是她的鍋,她傻乎乎自己給背上了,真是淫//蟲上腦強行降智。

她為什麽要陪著笑臉伺候祝凱旋?

誰愛伺候誰伺候。

就在她打算撤退的時候,祝凱旋終於有了動作,他擡起那只空閑的手,沖她勾了勾食指。

雲霧來:“……”

猶豫一小會,最終還是小媳婦上身,磨磨蹭蹭跪走過去。

還好剛才怕萬又進來,把睡裙給穿上了,睡裙把她遮得嚴嚴實實,此時此刻毫無疑問成了她的遮羞布,沒有讓她現場羞死。

可更嚴重的問題來了,她搞不贏。

屋外又暗了不少,像張濕潤的墨紙,堆了層層疊疊的烏雲,快要負荷不住傾塌下來。

天開始下雨,雨乘著大風,越來越兇,越來越密,從屋檐、墻頭和樹梢流落下來,雨珠雜亂無章地拍打著窗玻璃,橫掃陽台的欄杆,簌簌亂響。

室內幾乎要沒有光線了,低氣壓裏仿佛也裹挾了濕潤的水汽,形成了一個封閉、潮濕、逼仄的密閉空間,惹得人躁動不安。

雲霧來的額頭和鼻尖都冒了細碎的汗珠,急的,怕的,熱的。

祝凱旋始終冷眼旁觀。

經過不知道多少的嘗試,雲霧來耍賴地俯下身去,頭趴在他肩頭,他不堪重負,松了手肘撐在床上的力道,平躺回去。

“我不會。”她極小聲地說。

聲音掩在雨裏,幾乎要聽不見。

“怎麽會不會。”祝凱旋喉結滾動幾下,試圖把她扶起來,“教過你那麽多次。”

雲霧來打定主意要耍賴了,她手攀著他的肩膀,拒絕直起上身,她說:“我怕。”

祝凱旋嘲笑道:“多少次了都,你怕什麽?”

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在拐騙什麽純良無知的小姑娘了。

雲霧來的聲音小到要屏息才能勉強聽見,她一口咬定:“可我不會,我就是不會。”

陽台上不知道什麽被風吹落了,並造成了連環車禍,一頓噼裏啪啦地響,好一會才消停。

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什麽,想來外面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雲霧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沒有管。

祝凱旋還是沒反應,看來是打算一直僵持下去了。

雲霧來有些惱,加大了音量:“合著痛的不是你。”

聽她說痛,他語氣裏面終於有了可以商量的余地:“真的很痛?”

“當然了。”雲霧來支起腦袋,“你沒有聽過三月不過X生活,自動愈合那什麽膜嗎?”

祝凱旋忍不住笑了出來。

四個月前傅行此宴隨結婚,雲霧來回來錦城參加婚禮的時候,他給她送行李箱差點在她酒店過夜的那一個晚上,他問過她這些年有沒有別的男人,她沒有給他答案。

他至今仍然不知道確切的答案。

如果有,他接受並理解,但他不想知道。

反正至少最近的這三個月,沒有。

他翻身把她壓過,輕而易舉把她松松垮垮的睡裙隨手跟塊破布似的往外一扔,笑道:“那你忍著點,我再破一次。”

雲霧來手心向上遮著眼睛,笑罵道:“神經啊。”

讓她意外的是,祝凱旋沒有直奔主題,他俯下身去。

意料之外的細膩對待。

窗外的雨徹底到了失控的地步,雲卷著風,風驅逐著風,滂沱水聲像有千軍萬馬在奔跑呐喊。

天也更暗了,不止是風雨,時間也到了該天黑的時候,萬家燈火開始接連亮起,路燈,住宅區……有了人間煙火味,亮光在霧蒙蒙的雨絲裏被暈開,模糊不清,蕭瑟裏,有了幾分意料之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