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一晚仍然睡得不太/安穩。

男人本來就不耐熱些,再加上雲霧來的體溫遲遲不下去,祝凱旋抱著她就像抱了個滾燙的火爐,他出了好幾次汗。

但他也不敢掀開被子,怕凍壞她,只敢把自己的腳伸到被子外面去,聊勝於無。

雲霧來臉貼著他的脖子,即便半夢半醒間也沒忘記嫌棄他皮膚的潮濕和黏膩,推搡幾下沒推開他,“嘖”了一聲,落下一道埋怨:“能不能別抱我那麽緊。”

聽語氣,她還頗為懊惱。

現實版農夫與蛇又一次上演。

祝凱旋真是給她氣笑了,他二話不說松了臂膀的力道,給她起了一個新稱呼:“雲霧蛇。”

既雲矯情之後,她又有了個外號,叫雲霧蛇。

又矯情,又忘恩負義。

沒了桎梏,雲霧來迫不及待地往後挪動幾下身子,離開他身旁。

冷空氣灌到兩人分開的身體中間,對祝凱旋而言,簡直是炎炎夏日裏一口沁涼的冰可樂,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但他只享受了三秒鐘彌足珍貴的舒服,還是選擇重新湊近去。

怕她受涼。

萬一受涼,燒得更厲害,把腦子燒傻了,那她就是又矯情又忘恩負義的基礎上,還腦子不聰明,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真燒傻了,也就還剩個長得漂亮了?

算了,長得也不怎麽好看,勉勉強強而已。

祝凱旋貼過去的同時,那條忘恩負義的雲霧蛇自己感覺到冷,主動貼過來了。

祝凱旋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嘲諷道:“雲霧蛇,你過來幹什麽?”

雲霧來並沒有完全喪失意識,聽到他說了什麽。

她選擇裝死。

祝凱旋任由她窩在自己身邊,但沒有再伸手來抱她。

雲霧來縮頭烏龜似的埋了一會,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終於忍不住說了:“祝凱旋,我整個人一直在轉,我好難受。”

聞言,祝凱旋重新把她抱緊,下巴抵到她頭頂,將她四面八方包裹起來,口中言論卻不若肢體動作那般溫柔,奚落她說:“活該,叫你不要洗澡,偏要洗。”

“又不一定是因為洗澡。”雲霧來為自己申辯。她昨天白天出了汗就沒洗澡,而且還出了門,總不能到了晚上還是不洗澡就上床吧。

而且她也克制住自己,只簡單洗了澡,沒有洗頭。

捫心自問,不算很作吧?

還敢頂嘴。

祝凱旋冷笑一聲,說起了反話:“不是因為洗澡那你再去洗一個吧,最好是冷水澡,說不定以毒攻毒,洗完你就活蹦亂跳了。”

跟大部分女同胞一樣,雲霧來向來聽不得祝凱旋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更別說現在病著,生理和心理都處於一個極度脆弱的狀態。

簡直是要委屈死了。

她沉默一會,艱難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背對他睡了。

翻完身,她自己都要罵自己矯情了。今非昔比,她和他又不比當年談戀愛那會了,現在她憑什麽跟他使小性子,他也未必有這個耐心來哄她。

真是自取其辱。

她一定是燒糊塗了,所以連自我定位都搞不清楚。

但翻都翻了,覆水難收,總不能又翻回去。

於是她只能這麽僵著了。

祝凱旋在黑暗裏看著視野裏那道倔強的背影,有好幾秒鐘沒有任何反應。

雲霧來本就忐忑不安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就在她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結束了工作之後還留在國內,不如買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巴黎之際,他的手臂重新圈住她的腰,而後,手上移,徑直來到她臉上摸索幾下。

幹的。

沒有哭。

他放心了,手下落回到她腰間,臉也貼到她後腦勺,有些好笑地問道:“生氣了?”

雲霧來頓一下,別扭地說:“沒有。”

女生生氣的時候永遠不承認自己生氣了。

祝凱旋悶笑出聲,他最近沉迷給她起外號:“雲口是心非。”

人都有一個心理預期。

比如,如果是曾經和祝凱旋談戀愛的時候,被祝凱旋兇了以後,雲霧來不可能輕易讓事情過去。

但現在,他肯給台階,她居然就知足了。

卑微小雲。

雲霧來在心中感慨。

祝凱旋問:“還是很暈嗎?”

“嗯。”她覺得自己像個陀螺,越轉越快。

祝凱旋穿著睡衣走出了房間,再回來,他手裏拿了一個檸檬和一杯橙汁,檸檬對半切開了,放到她那頭的床頭櫃上,床頭燈橙黃色的微弱光芒下,檸檬清新幹凈的香味裏,他彎下腰來,頭發被薄汗打濕,明明是偏鋒利的五官,但眉眼都像帶了一層柔光濾鏡,溫柔得令人發指。

“你喝橙汁嗎?鮮榨的。”他把橙汁遞到她眼前,“酸的能抑制頭暈。”

雲霧來不是很有胃口,不過她沒好意思浪費他的好意,撐著坐起來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口中苦澀,連帶著橙汁也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