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響起的引擎聲將阮枝這一句極輕的話掩蓋,等邢驚遲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阮枝閉上了眼睛,小小的一團縮在靠椅上。

除了在滇城那幾天,自豐城回來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多是阮枝主動。邢驚遲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總有人需要邁出那一步,只他慢了阮枝一步。

好在往後的日子他可以慢慢彌補,學著怎麽哄她高興,怎麽將她照顧的更好。

他耐心很好,這些他都能學也願意學。

邢驚遲向來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這一點阮枝倒是和他相似,他們兩個人都是做的比說的多。兩人從未深談過他們目前的狀態。

邢驚遲沉沉地舒了口氣。

等忙完這個案子,他該找個時間和阮枝說明白,至少教她以後不必再為了別人而患得患失。

車緩緩駛離小巷,從靜謐似被遺忘的舊市場沒入了熱鬧明亮的城市間,車流間燈光和喇叭聲此起彼伏。邢驚遲眸光微凝,側眸瞧了一眼。

果然,剛才還閉著眼昏昏欲睡的人已經被這動靜驚醒了。

白凈的小臉陷在他的黑色風衣裏,蹭了蹭才轉動腦袋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呆了半天才眨巴著眼睛往他的方向瞧。

邢驚遲無聲地笑了笑,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綠燈了。

阮枝並不怎麽會喝酒,林千尋和顧衍雖然寵著她,但在這方面可盯的緊,以前她後頭跟了男生這兩人可比誰都急。幸好甜酒度數不高,醉意泛上來,但阮枝的理智還是清醒的。

阮枝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平日裏她也只藏著。

這會兒喝了酒倒是有了點傾訴的欲/望。她想到哪兒當即就說了,伸出手指著邢驚遲開始控訴:“邢驚遲!你沒有心!”

邢驚遲一怔,分出點兒心思去看阮枝。

她亮晶晶的眼睛裏帶著醉意,看起來比平時靈動許多。

邢驚遲頓了片刻後應:“我怎麽沒有心?”

阮枝癟癟嘴,小聲叭叭:“你讓我一個人在台上,大家都在看我。還有人偷偷笑呢,我都見著了,我還不能發脾氣。”

這說的是結婚那會兒。

邢驚遲還是頭一次聽阮枝坦誠她心裏的想法,在滇城那會兒這嬌氣的小青瓷慣會裝乖,溫聲說著婚禮的事在她那兒就算過去了。

瞧瞧,這哪兒像是過去了。

分明還記著。

邢驚遲低嘆:“枝枝,是我不好。”

阮枝這一委屈腦子就發暈,酒意上湧,聽得邢驚遲說“不好”,小脾氣一下就上來了:“誰允許你說我老公不好的!”

邢驚遲沉默,眼中情緒復雜。

心裏像湧起了一股隱秘的潮汐,情緒逐漸脫離自己的控制。

阮枝嬌斥完又低下了聲音繼續叨叨:“我老公可厲害了,他是人民警察你知道嗎?我就不開心了那麽一會兒,但我還是難過。”

邢驚遲喉結微動,問:“為什麽難過?”

阮枝悶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他沒認出我來。明明領證那天還一起拍了照呢,他都沒看我一眼,難道我生得不好看嗎?”

這車開不下去了。

邢驚遲尋了條僻靜的街道停了車。

這條街道人不多,車停在暗處裏沒什麽人會注意車裏發生的事。昏黃的路燈被茂盛的枝葉掩去部分,照進車裏的只余寥寥。

邢驚遲側頭和阮枝對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他盯著顯得苦悶的阮枝看了一會兒,忽而伸出手試探著貼近她的臉側,許是因為喝了酒,她臉側的溫度比平時燙一些。

邢驚遲見阮枝沒有躲才低哄道:“枝枝生得好看,很好看。”

阮枝望著面前的男人,平日裏清晰淩厲的輪廓在這樣朦朧的暗處顯得有些模糊,看起來似乎也比往日裏溫柔一些。男人的嗓音又低又溫柔。

她側頭輕嗅了嗅他掌心的味道。

嗯,沒有煙味。

邢驚遲就眼見小青瓷側了腦袋心情就好了起來,她彎起唇角小聲道:“雖然他沒認出我來,但我原諒他了。那是我..嗯..第三次,第三次原諒他。”

阮枝垂著腦袋掰著手指數的認真,還不望小聲解釋:“第一次他食言了,但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原諒他。第二次他去抓壞蛋了,我也原諒他。第三次他沒認出我,但他牽我的手啦,所以我也原諒他。”

邢驚遲微怔,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他們領證那天嗎?

關於那一天的記憶其實很模糊,清晰的部分是他那一天抓一個逃犯跑了五條街。這是他臨時接到的消息,所以關於民政局那段他還真不怎麽記得了。

只記得他的妻子皮膚很白,頭發很黑。

邢驚遲難得有這樣發懵的時候,他那時候騙她了?

他擰著眉仔細回憶了那一天上午去見阮枝的事,那會兒他只求速度,跟陣風似的進去辦完了所有手續,拍照的時候還沒攝影師念叨了幾句。似乎連話都沒能來得及和阮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