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口小甜酒

周日

有了某人的準奏後,林幼檸可以放心大膽地在家跟喬瑜嘗試各種自制奶茶。這天吃完早飯兩人就開始全力熬制黑糖珍珠,音響裏放著應景的《bellyache(腹痛)》,。

也就是前幾天串房間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她們倆竟然都喜歡Billie Eilish,於是最近家裏回蕩的都是那個十九歲女孩慵懶迷幻的嗓音。

廚房裏乒乒乓乓很熱鬧,林一安拎著電話從地下室上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人戴著從他那兒拿的防噴濺護目鏡、面前擺著好幾個沸騰的鍋爐、一邊攪拌著鍋裏黑乎乎的粘稠物質一邊隨著節奏抖動的樣子,比起制造生化武器,更像兩個年輕的實習巫婆在熬制湯藥。

沒忍住輕嘆了聲,他覺得自己早前的設想不無道理,喬瑜和林幼檸如今一步一步地走向狼狽為奸,得歸功於她們倆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不過他事先已經答應過她,也只能在勉強忍受的範圍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心裏這麽想著,林一安走近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喬瑜,一邊輕聲提醒:“我媽的電話,她知道你今天來家裏做客。”

“你媽媽的電話?”喬瑜被嗆到,示意林幼檸把音箱音量調低,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用口型示意他,“可是我手很臟,怎麽拿你的手機?”

“我幫你舉著,你們簡單聊兩句就行了。”林一安回答,一邊摁開免提,抽了張廚房紙巾墊在手機屏幕上。

喬瑜有點嫌棄地看著他的動作,末了別別扭扭地歪過頭,努力在不碰到他的情況下接聽電話:“喂,阿姨?”

她之前其實跟林一安的媽媽通過一次電話,後來還加了微信。原本了解到對方不僅是x牌在意大利的總代理,還是某某外貿公司的ceo之後,她猜測她應該會是個比較嚴肅幹練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溫柔,先簡單跟她談了些家常,又說了林幼檸報考的事情,最後囑咐她和林一安好好相處之類的話。

喬瑜在那次通話中隱隱從孫嘉身上感受到了劉瑩的影子,說話的語調很溫柔,乍一聽也善解人意,但骨子裏又是傳統的,有很強的控制欲。

或許這樣的判斷有先入為主的影響,喬瑜在遇到林一安之後主動搜索過一些強迫症的相關資料,發現他們早前的發病因素幾乎都來自家庭,或者家庭教育延伸出的性壓抑和心理創傷。

大多數患者都有一個過分追求完美、要求嚴苛的家長,習慣性地對他們進行過度批判、施壓和控制,進而導致安全感的缺失。而為了獲取這樣對安全的需要,強迫性思維和行為便相應產生,最終成為了強迫症的源頭所在。

也就是這個原因,喬瑜在心理上沒辦法做到非常喜歡孫嘉莉,至少不可能像對林幼檸這樣一見如故。

但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親熱:“喬喬啊,今天跟檸檸玩得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孫嘉莉似乎在潛意識裏把她的年齡建設得很小,每次都給她一種自己是林幼檸高中同學的既視感。

但這會兒她也得盡量跟個小甜豆似的回答:“嗯,今天跟檸檸一起在家裏做奶茶呢。”

“那一安呢?他最近忙什麽呢?”孫嘉莉又問。

“他……”喬瑜扭頭看了他一眼,中途大概不小心碰到他了,能感覺到他的手腕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繼續幫她拿著手機。

喬瑜抱歉地看他一眼,一邊開口匯報:“他最近就是工作啊,不過今天是周末,剛剛在樓下拼了一會兒他的樂高。”

林一安一周七天的作息刻板得離譜,加上現在真的開始不食人間煙火,就徹底像個工作機器了,喬瑜掐指一算就知道他在幹什麽,根本都不需要跟他串通。

不過偶爾也還是會驚異於他幾乎毫無樂趣的生活方式,覺得反倒是他在地下室的那間玻璃房,裏面那些被重整組合的彩色塑料小顆粒,看起來要比他這個人有生氣得多。

而時間久了之後,喬瑜甚至隱約猜到他把樂高房設計到地下室的原因,因為每次出門工作和回家,只要車燈一照,那個燈火通明的房間裏映出的就是另一個世界,可以連接所有在這裏無法實現的平行時空,讓人或多或少從裏面找到一些意義。

一旁林一安聽她回答得八九不離十,意味不明地垂眸看她一眼,沒開口。

孫嘉莉聽完顯然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開始表明自己的來意:“喬喬,你現在在申城是租房住的吧?阿姨想問問你現在跟房東租了幾個月的房子,想著什麽時候合約到了,你就直接搬到家裏來住吧,一安每天接送檸檸,送你上下班也方便。”

林一安聞言,微不可見地對她點了點頭,一邊伸手示意三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