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我的蓋世英雄(二十一)

張洪義並沒有出過營州,不知道那些絲綢只是最低等的,甚至原主以前若是仍活在候府中時,母親身邊稍體面的丫頭婆子,穿的衣裙面料都要比剛剛的絲綢好太多。

可是他一份關切的心,卻比那絲綢珍貴多了,絲綢有價,可是情誼卻無價。有句古話說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便是這麽一個道理。百合眼神漸漸的柔軟了下來,她看了張洪義唉聲嘆氣的樣子,有些好笑,又心裏有些動容:

“好了,能有衣裹體,有飯充饑,能活著已經不錯了,穿什麽又有什麽要緊的?絲綢穿著,心中不痛快,也不如粗布麻衣。”她這話聽在張洪義耳中,他只當百合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心裏越發有些不是滋味兒了,百合看他低垂下頭沉默不語,伸手拍了他一把:

“快給我把你的床板取出來。”剛剛兩人外出進買了些針線剪子,這會兒百合要讓張洪義扛床板出來,他雖不明就裏,但仍聽話照辦了,百合將線穿妥,拿了那布往床板上一鋪,拿手比劃了一下尺寸,拿了剪子就開始剪了起來。

張洪義買了布匹隨她玩兒,自己煩完了絲綢的事兒,想起明日要見的大舅子,盯著百合看了一會兒,又躲到一邊去了。

百合裁的是張洪義的身材尺寸,剪好了便開始縫,每縫好一塊兒便將棉絮塞進去,中間也用針腳密密實實壓勻了,這樣一來結實倒是結實了,可是卻又費功夫得多,縫了一會兒她要用剪子了,可翻來翻去卻找不到了。

自個兒擱的東西百合心中還是有數的,她將針線捏在手上,擡頭看了一眼,張洪義蹲在院子角落中,背對著她不知道在幹什麽,她喚了一句:

“張洪義,你將我剪子擱哪兒了?”

他應了一聲,沒有轉過頭來:“在我這,媳婦兒你等會兒。”

也不知他拿了剪子幹什麽,百合坐了等一會兒,他才起身,但並沒有轉過頭,反倒拿手捂著臉朝這邊手,剪子被他提在手中,這古裏古怪的模樣看得百合眉頭直跳,伸手去扯他袖子:“你幹什麽了?”

張洪義手中拿著剪刀,她這一扯,他也不敢掙紮,深怕剪子紮到了她,百合只伸手一扯,就看到他袖子挪開了。

原本他那張胡子拉雜的黑臉上,此時下巴唇上被剪得亂七八糟的,他自己看不到,就胡剪一通,又沒照鏡子,有些地方甚至被戳破了皮,血珠兒直冒。

百合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連忙擱了針線示意他蹲下身來去替他擦,他倒也溫順蹲下了,百合替他將血珠抹去,他倒是不怕疼,甚至還嘻皮笑臉的。

“幹什麽折騰你自己,本來長得就不好看了,還非要將臉戳得破皮。”她嘴裏喝斥著,動作倒是輕柔,張洪義眯了眼睛,聽到百合這話只是‘嘿嘿’的笑:

“什麽不好看?以前只是我有胡子,看起來老了些,若是胡子刮了,說不定也是美男子哩!”他臉皮倒厚,誇起自己來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百合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拍在他臉上,剛剛他剪胡子時戳破了臉沒見他慘叫,這會兒拍他一下倒是叫得兇了。

百合接過剪子,小心翼翼的替他將那剪得狗啃似的胡須修理幹凈,張洪義順從蹲在她面前,她將余須修理好了,除開他臉上那幾個細微的傷口之外,張洪義看起來確實順眼了許多。

原本他不修邊幅留了胡子,明明才二十的年紀,看上去卻跟三十出頭差不多了,現在將胡子一刮,雖然仍是臉黑面兇的,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不知是不是百合平日看慣了他亂糟糟的模樣,冷不妨一收拾,確實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仔細看來,他跟美男子扯不到一塊兒去,可是卻也是濃眉大眼的,一張臉極具男子漢味道,若是在現代時,也算是硬漢類型的了,百合替他將臉上的胡須渣子擦掉了,這才示意他將自己的剪子拿去洗幹凈,他下午時無所事事,就蹲在旁邊問:

“大舅子喜歡什麽吃的?他喜歡什麽東西?喜歡說什麽樣的話,喜歡穿什麽樣的衣裳?”幾乎比相親時男女雙方問對方基本情況還要詳細,對於原主大哥的情況,百合是不知道的。

原主都不知道周家大哥到底喜歡些什麽東西,兩兄妹感情又不是多麽好,再加上小時便被分離教養,男子在外,女子在內院,有時就是與長輩請安都是分開的,一個月裏頭都見不著幾回,尤其是年歲大了些,原主學女紅針線,學管家之道,學規矩學女戒女則,而她的大哥要學儒家之學,四書五經,以便科考,更是沒什麽往來,記憶中就是個蒼白瘦弱,氣態卻又老成的年輕人罷了。

這會兒張洪義刨根問底的,問得百合有些煩了,就伸腿踹他:

“走遠一些,不要煩我,隨便去看一回就是了,再吵我,等會兒若是針刺進我手中,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