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頁)

慕容策拆開軍報,是一封沾有血跡的密信。

陛下:

吾早已知曉,裴家當年被滅門,為懷王慫恿先帝所為。

吾用了三載博得懷王信任,在此期間成為他在京畿籠絡人心的暗線。

陛下想必早已發覺,故而別苑那次相談是陛下給吾最後一次機會。

只是吾怨念已深,既然決定辜負了長公主的情意,也只得辜負陛下的寬宥。

以懷王密報還以恩情,是吾唯一能做的。

吾早已料到此行再無歸途,望陛下莫要將真相告知長公主。

讓她知曉吾還在世,心中有可恨的人,反而可安然度日。

這一世,吾終究是與她錯失了。

暗中與懷王勾結的名冊,會有人主動交給長公主。

裴宣敬上。

合上信箋,慕容策仰頭飲盡杯中酒。

他闔目靠在憑幾內,腦海中浮現那名頭戴玉冠的白衣少年,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站在紫宸殿內是那般沉著,周身透著矜貴的清華氣象。被父皇當眾誇獎文采出眾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

當時,長姊不顧身份地邁入紫宸殿,親自將手中的編織的花環掛在了他的脖頸上,大膽向父皇說道:“兒臣想嫁給裴郎為妻,請父皇恩準。”

她含羞的笑容亦與裴宣身上的花環相得益彰。

上京城內無不傳揚她與裴宣年少定情的佳話。

如今,當年的情郎臨死前還在為她謀劃,怕連累了她,刻意將名單留在她手裏當做保命的籌碼。

再聰明之人,也會為情所困。若不是長姊,恐怕他謀劃的這一切,早在裴家被抄斬後就發生了。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已成為了枯骨。

而在這世上,唯有一個人將惦念他一生一世,也許,這一個人對於他來說,足矣。

良久,慕容策將書信妥善放置在衣襟內。他側耳傾聽,隔壁間不再有聲音出現。

吳六一輕聲提醒:“娘娘像是被容九帶離了此處。”

這女人從蒲州逃到汴州,明顯不願讓他發現行蹤。她肆意妄為的性子,的確不適合皇宮內的四方天。比起裴宣與長姊天人兩隔,他握緊手中的酒盞,再次飲盡杯中酒。

寧願選擇將小狐狸放歸山林,給她自由。即便面對他的,將是愛而不得孤獨終老的後半生。

“將裴宣的全屍厚葬,未裴家洗脫原罪,待長公主知曉後,追封裴宣為駙馬都尉。”慕容策腳步虛浮地扶著門框,走出了錦閣。“回潛邸。”

*

容九看著床榻上熟睡的容顏,盤算著若今日所見之人真的是慕容策,那麽將人順利交給他之後,也與她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這是她第一次暗中為別人謀劃將來,但願她沒看錯人。否則她會懊悔終生。

半開的窗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她警覺地走過去打開另一扇窗,見到了靠在窗側暗影中的男人。

“身為九五之尊,竟然也做這種夜半偷窺人的不恥行當。”容九雖然話說的刺耳,身子卻往窗邊讓了讓。

見他站在陰影中不為所動,瞬間明白了他近鄉情怯的心情,嗤笑道:“你要不想進來就速速離開。”說罷就要關窗。

慕容策伸臂擋住了她的動作,跳進了窗內,看向床榻上闔目而眠的女人。

回想起見她的最後一面,還是他滿心歡喜地在她唇上一吻,隨後回了兩儀殿議事。誰知,一別就是月余。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他苦笑地想,自從與她分別後,他從未睡過安穩覺。每日與將士討論軍情到深夜,胡亂睡上一個時辰已是極限。

他不由自主地走至床前,擡手撫上她白嫩的小臉兒,發覺她瘦了。即便是瘦了,也依舊美的令他無法移開視線。

手指在她的櫻唇上輕輕滑過,他喉結一動,忍不住雙臂支撐在她身側,俯身吻上他日思夜想的唇。

少女嚶嚀一聲,雙手習慣性摸索著撫上他的胸膛,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睡的越發安穩。

良久,男人紅著眼起身,狠下心向窗前走去。

*

清晨,王徽妍在刺目的光亮中醒來。

她緩緩起身看了看寢堂,並未見到容九,心中頓感奇怪。

床榻間若有若無的龍涎香使得她用力四處聞了聞,嘲笑自己多想了。臉色隨即不由得凝重起來,也不知曉他此時是否在去往青州的路上,若真的與懷王在青州大戰,會不會有事。她甚至在想,若是她當初並未怒極離開,此時會不會跟在他身側。

少女猛地搖搖頭,起身盥洗後照舊穿了一身樸實無華的男裝。

走下樓梯剛好見到慶叔親自端上了早膳,趕忙問道:“怎麽不見九爺?”

慶叔示意她就坐,“九爺留話說出去轉轉就回。”

少女哦了一聲,拿起熱乎乎的小饅首自言自語:“也不等等我。”便也不再說話,專心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