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墨盡非空(5)(第2/3頁)

聽此,姜卿兒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手有些不穩,茶水從杯中灑了一些出來,落在衣裙上。

“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李墨微冷的面容,忙放下茶杯,垂著腦袋,用手帕擦拭裙上茶水。

李墨瞧著姜卿兒擦拭衣裙的小手,微微在顫,他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這話當然不是真的。

他指尖抵一下薄唇,緩和了下語氣,“但當年東宮之事讓你流落民間,朕會另下封賞的聖旨,以此補償多年的虧欠,所以望你能隨朕去盛京一趟。”

姜卿兒頓住手,擡眸看向李墨,之前一直在糾結眼前的人是不是弘忍,昨日在河水中,意識消散那一刹那,她怕再也見不到他。

她哪裏是不懂,只是覺得陌生所以拒絕,可經歷過世間險惡的人,又怎能回到從前。

“卿兒若同朕成了婚,朕這一生有卿兒就夠了,自當不會有後宮三千。”

李墨將目光看向窗外的梔子花,手指輕敲椅柄,故作悵然若失道:“但若最後實在是挽不回你,朕會試著放下偏執,為盡孝義,朕不能斷了子嗣。蕭丞相家上個月不止一次引見嫡女於朕相見,衛國公的妹妹年十八,也送來過幾次畫像……”

姜卿兒蹙著眉,小小地踢了下桌子腳,突然啪噠的一聲,打斷了李墨的話語,他回過眸,她那如畫般的眉目裏帶著些許不悅。

李墨神色自若,“朕正值而立,需要個太子。”

姜卿兒扯了下手帕,語氣不佳:“那便祝陛下心想事成了。”

李墨不再作聲,書齋裏有淡淡的墨香,是他今早提筆時留下的,房間陷入了沉默裏,他唇角微勾,輕睨著她揪著的手帕,都被捏成一團。

停頓片刻後,李墨拾起桌上的那卷書,起身走向架幾案前,將書放入其中。

姜卿兒看著他立在幾案前的身軀,高大修長,寬肩窄腰,渾然天成的氣勢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只聽李墨忽然開口道:“明日便回京,朕會去杏花街接你,朕是為了你好,孰輕孰重,你應該能夠分辨。”

話畢,李墨眸色溫和地看她一眼,撫了下衣擺,步伐穩重地離開書齋。

姜卿兒望著他的背影,手中捏的帕子擦過茶水,有些濕潤。

……

杏花街裏,恩翠早在屋中等候,見姜卿兒回來,迎上來拉著她查看,“聽人說主子落水了,可還好?”

雖知姜卿兒是被皇帝帶去扶風驛,應是不會出什麽大事,但總是要見到人才安心。

姜卿兒哪都好著,只是李墨所說的話讓她斟酌來去,安撫過恩翠,她便回了閨房。

昨日落入河水的事,她還心有余悸,若是再來一次別的什麽,也受不住了,她是怕死的。

的確,那封聖旨已下,她想要回到平靜的生活是不可能了,要麽便是李墨收回成命,重新下旨與她撇清關系。

輕松的是她當年並非是被家人所遺棄,神傷的是她還是孤苦伶仃的,燕家已亡,頂著這個忠武侯之女的名號顯得如此悲涼。

先帝追封燕家,那麽祠堂應是盛京,總要回去認祖歸宗,況且她是燕家僅剩的女兒,也不知李墨會給她封個什麽賞。

姜卿兒沒在閨房裏待多久,拾掇一下便出門了,恩翠詢問,她只讓其莫跟來,只是想去一趟杜若寺後山探望姑姑。

杜若寺的槐樹戰亂平息不久,便被玄武府的人遷往盛京了,是在姜卿兒來揚州之前。

那年大雨,李墨立於槐樹下埋葬生母,神色猶如死去,他一直都是個孝子,有多看重便有多痛,所有忍讓換來朝廷的步步緊逼,趕盡殺絕。

佛祖不曾心憐,所以那天的血也染了整個佛殿,滿地屍首,他一襲白色僧衣血跡斑斑,手指上盡是紅色,任由是誰也回不到從前。

姜卿兒也無法忘懷,所以在潼關之戰時,她始終沒有離開他,就算要走,也要見他功成名就之後。

可惜事與願違,洛陽失防,她和青雲逃出之時已是滿身傷痕,在得知李墨大仇得報,攻占盛京之後,姜卿兒不想再回去,他什麽都有了,也不缺她一個。

姜卿兒在姜紅鳶的墓前站了很久,燒盡紙錢,香也燃到了底。

姑姑生前素來果斷利落,若是她應會選擇對自己好一點,既然皇帝看在燕家的份上封賞,定會覺得不要白不要,也是自己應該拿的。

姜卿兒瞧著姜紅鳶的墓碑,神色忽然凝重起來,有些恍然大悟,封後可以不要,別的什麽,她幹嘛不要?

李墨本就虧欠她,他若要給,本就是她應該拿的,不能如此便宜了他,還後宮三千,左擁右抱?他過得如此滋潤,她卻分毫不得,這可虧大了。

他壞了她的婚禮,憑何他就安安心心的有丞相家的女兒,衛國公的妹妹。

盛京富家子弟這麽多,起碼讓他也給自己賜個乘龍快婿才是,來個大將軍什麽的,威猛又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