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止是伯雅覺得雲澤台的人奇奇怪怪, 連烏夫人也察覺出雲澤台的禮數似乎不太對勁。

那些奴隨寺人也就罷了,畢竟是奴隸, 奴隸的敬愛不值一提,可是怎麽連這雲澤台的家令也拎不清?

為公主呈上的午食食案,怎能和寵姬的食案相提並論?甚至趙姬的食案比公主的食案還要寬上幾許!

連她這個烏夫人都只是用小食案,趙姬怎能用大食案?就算拋開食案的事不說, 趙姬的碗筷勺杯, 也不是應該的用度, 她怎能用白玉青銅雕龍刻鳳的器皿?

烏夫人憋了一肚子話想說,用完午食聽見家令同趙姬說話。

但見那家令像個老嫗哄孩子般哄趙姬, 口吻裏沒有公事公辦的冷漠, 盡是親昵關愛的語氣, 說了一大堆推心置腹的話,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結果一聽,原來是提醒趙姬該回建章宮午睡了, 要是中午不睡好下午就得打哈欠之類的話。

那趙姬倒是知禮得很, 同家令說:“我還想陪公主遊玩雲澤台。”

家令:“吾陪著公主就行,趙姬快些回去午歇吧。”

烏夫人再也忍不住,開腔了:“建章宮不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嗎?趙姬, 可以隨便占用太子的寢屋嗎?殷人的禮數,可真是與眾不同。”

趙枝枝一下子就不喜歡這個烏夫人了。

本來現在就該是她午歇的時辰了,烏夫人一開嗓,她想留下來作陪的念頭瞬間煙消雲散。

趙枝枝同伯雅告別, 扭頭走人。

趙枝枝離開後,家令捧笑的眼神瞬時變得淩厲起來,他瞪了瞪烏夫人,回應她方才的問話:“我們殷人的禮數還真就這樣,夫人若是不習慣,吾這就為夫人另尋住處。”

烏夫人:“你……”

伯雅摁住她,沖家令笑道:“我們初來乍到,還望家令多多賜教。”

她態度謙遜,家令也不好忤她,敷衍道:“好說,好說。”

伯雅使個眼神,烏夫人將屋裏的人都帶走,就剩家令一人在跟前。

家令處變不驚,等著看伯雅想做什麽。

伯雅取出一小箱沉甸甸的珠寶,雙手捧上,盈盈笑道:“家令大人,請笑納。”

家令隨手掀開一看,眼中頓時閃出小星星,好家夥,全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伯雅見他神情如此,便知此事已成,剛要說下一句,忽然捧出去的寶箱又被推了回來。

伯雅一怔,“家令大人?”

家令:“無功不受祿,公主的好意,吾心領了,這份禮物,吾不能要,公主莫要擔心,公主是雲澤台的貴客,替太子和趙姬招待好公主,是吾的本分。”

伯雅聽見他將太子和趙姬放在一起,仿佛趙姬已是這雲澤台的女主人,不由皺眉:“家令大人,你竟忌憚一個寵姬?”

家令已經得知太子要娶趙枝枝,他知道太子認定的事,一定會做到,伯雅此番問話,他並未躲避,而是底氣十足地回應:“趙姬不是寵姬,趙姬是這雲澤台的女主人。”

伯雅笑出聲。

家令也笑出聲:“公主在這雲澤台多住幾日,便知吾的話是真是假了。”

伯雅不以為意,只當家令是被趙枝枝用更多的錢財收買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種糊塗話。

然而接下來幾天,她在雲澤台所見所聞,卻由不得她不信。

先是這雲澤台眾人將趙姬當寶貝一般捧起來,趙姬對誰好,這些人便對誰好,趙姬在她面前多說了幾句話,這些人便笑臉對著她。趙姬若是在她面前興致缺缺,這些人便冷著臉對她,仿佛是她攪壞了趙姬的心情,是她做錯了事。

奴隸們趨炎附勢,是常有的事。可她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因為一個寵姬,被一群奴隸給臉色看!

伯雅實在太震驚了,她有生之年都沒經過這種荒唐事。

就在伯雅為雲澤台眾人對趙姬狂熱的追捧嚇到時,殷王室的王子們又令她大開眼界。

雙生子來雲澤台做客,帶來了皇後的禮物,但禮物不是給她的,是給趙姬的。

兩位小王子圍著趙姬轉圈圈,跟在趙姬身邊寸步不離,趙姬說什麽,他們都點頭說好,仿佛從她嘴裏說出的話都是好的都是對的。

伯雅只見過寵姬為王子作舞唱歌,到了雲澤台,反到是王子為兄長的寵姬作舞唱歌,跳得還很高興唱得還很激動,唱跳完後,還仰著腦袋問:“趙姬趙姬,我們跳得好不好?唱得好不好?”

但凡趙姬說:“好看,好聽。”

兩位王子就會露出滿足的笑容,不知疲倦地跳下去唱下去。

王子們跳完舞唱完歌,又跑到外面庭折梅花,獻寶一般獻給趙姬。

他們做起這些事,絲毫不覺得有失王子顏面,相反,他們驕傲得很,趙姬一笑,他們就更自豪了。

她聽見雙生子背著趙姬說悄悄話,雙生子中一個聲音略尖的說:“你說,趙姬會不會被那個夏公主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