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趙姬傻乎乎的,還不知道宮使是怎麽一回事,只當是尋常宮人。

能掌一宮規矩禮儀的宮使,怎能與尋常宮人混為一談?

“吾記得劉宮使以前是在王太後身邊伺候的。”家令放下喝水的陶杯,“實在委屈了。”

劉宮使笑道:“貴女待人誠懇有禮,從不打罵奴仆宮人,奴能伺候貴女,是奴的福氣。”

家令:“我們都是老相識,何必說這種虛話。”

劉宮使嘆道:“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讓我們來,我們能不來嗎?再說,王太後都已經去世五年了,現在的魯後你也知道,當初嫁過來時,沒少受過王太後的氣,王太後的人,魯後又怎會重用?其在王宮裏待著管那些小宮女,還不如來雲澤台試試運氣。”

“就沒想過嫁人?”家令忍不住問。

劉宮使:“宮使終身不嫁,這是老規矩。”

家令悄聲:“伺候趙姬,你甘心?吾能替你另尋好去處,三王子不是也搬出宮了嗎,他的王妃缺一位宮使。”

劉宮使猶豫,想了想,還是擺手:“罷,就在這了。”

家令張開手掌:“這個數並不貴,你若是嫌貴,我少收點便是。”

“多謝家令大人好意,這點錢我還是有的。”劉宮使道,“不想再折騰了,趙姬年紀小,人單純,好伺候,我樂得過這種清閑日子。”

家令:“好伺候?我看是好糊弄吧。”

劉宮使笑眯眯:“我可不敢糊弄,殿下不就是怕有人糊弄趙姬,所以才尋我和李宮使來伺候趙姬的嗎?”

家令聽出她話外之意,哼了聲,“你這老婦。”

劉宮使:“在家令大人面前,我還當不起一個老字。”

家令揶揄她:“殿下現在待趙姬是好,可男子喜新厭舊是常事,保不齊哪天殿下就對趙姬失了興致,到時候你哭著找我另尋去處,我也不搭理。”

“殿下連舊人都不曾有過,家令大人從何看出殿下喜新厭舊?”劉宮使反問。

家令被嗆得沒話說,擡腿就要往樓上去:“不和你這老婦扯皮,我去給趙姬送信。”

劉宮使:“趙姬不在,出去了。”

家令:“那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呀。”劉宮使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竹簡,“辛苦家令大人走這一趟,信留下罷,待趙姬回來,我親自呈給她。”

家令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交到趙姬手上,不然她沒看到回信傷心落淚,殿下怪罪下來,我可不會包庇你。”

“知道了。”劉宮使送他出去。

家令看看頭頂的大太陽,“這麽熱的天,跑哪去了?萬一曬出病來,吾的膝蓋又要倒黴了。”

南藤樓不遠處的花圃地裏,繞過回廊,幾個衣著華麗的美人正圍著一口陶缸,缸下熊熊大火,旁邊奴隨跪著搗東西。

一個結辮綰發,頭戴巾布的女子手裏一根大勺,踩著奴隨的背,不停地攪拌另一個陶缸裏的乳白汁。

場面熱鬧,廊下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久居不出的殷女們也都出來了,帶著一大堆奴隨,站在十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並不上前,有意與帝台出身及其他地方的貴女們保持距離。

趙枝枝原本在屋裏歇涼,嗅見風裏濃濃的醇香味,所以才聞風而來。阿元和金子以及十幾個寺人奴隨跟在她身後。

她穿的曲裾裙擺長長在身後,她一邊小跑,身後的寺人捧著裙擺喚:“慢點,貴女慢點走。”

趙枝枝一出現,所有人的視線全都盯過去。

雲澤台沒有被當宮人使的貴女裏,趙枝枝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她原是身份最低下的那個,卻住進了南藤樓。

私底下大家都喊她“南藤樓趙姬”,因為殷女中也有姓趙的。

只見南藤樓趙姬穿著繁復繡滿蓮枝與海濤的曲裾,衣料極薄極軟,乃上貢的魯國蠶絲紗所制,這種衣料穿在身上,透體生涼,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珍品。

如此珍貴的衣料,制成一件上衣已是奢侈,更別說制成一件曲裾。可趙姬不但將它制成了曲裾,而且還留有三尺長的裙擺,三尺長!都夠做件小衣的!如此暴殄天物,實在令人發指!

趙家何時變得這麽大手筆了?

趙枝枝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衣裙有多金貴,趙家雖然生活富裕,但也沒富裕到能夠買魯絲紗的程度,加上她出入的場合不是趙家前廳就是趙姝結交的那些貴族之家後院,都是些小場面,根本無從得知世間稀有的珍寶。

她只是在看到它的時候,隱約覺得這衣裙料子很貴。衣服全是家令大人送來的,她只當是尋常份例,以為人人都有份。

“趙姬!”

人群中有人喚了她的名字,趙枝枝循聲看去。

是越女。

趙枝枝差點沒認出越女,因為越女不是從前那般打扮,她的頭發都裹在巾布裏,只一張臉露在外面,額頭上的蓮花刺紋仍在,但牙齒不是黑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