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頁)

她特意強調:“不要在廊道睡,去屋裏睡,我會讓阿元找幾間屋子給你們住。”

新奴的住處定在一樓,年紀小的由阿元來管,超過十歲的由金子分配細活。趙枝枝住最高處的屋子,挑了幾個年紀最小的小童伴她左右,這幾個小童不必再做其他事,就只需在屋子裏陪她說說話就行。

趙枝枝搬進南藤樓三日後,才知道雲澤台其他美人的去處。

彼時她剛用過午食,在廊道踱步消食。從廊道欄杆處往下看,南藤樓前的空地映入眼簾,宮人正在清掃樹葉。

雲澤台修繕的不止是宮宇,還有規矩。這裏儼然已是一個小王宮,眾人分工明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全都井井有條。

她屋裏有新奴隨時候命,屋外還有宮人供她差遣,這些掃地的宮人就是分給南藤樓的人。

新奴與宮人不同之處,除了奴籍良籍外,還有一個不同的地方——新奴是趙枝枝的私人財物,宮人只是聽命她而已,算不得她的財物。

無論是新奴還是宮人,全都由雲澤台支出糧食,趙枝枝聽到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要真讓她自己養這麽多人,她只能兩眼一黑昏過去。

因為不用出錢養人,而且還有一筆不小的月銀可領,趙枝枝不能再高興了,她甚至開始覺得帝太子回雲澤台是件大好事。

直到她站在高處看見掃地的宮人中有孫氏女。

恰逢家令來送新衣,趙枝枝跑下樓問他:“家令大人,發生何事了,南藤樓的宮人中,竟有孫家的貴女?”

家令笑答:“貴女莫驚,雲澤台大部分貴女都成了宮人。”

趙枝枝愣住:“什麽?”

家令:“這是殿下的決定。殿下不喜歡養閑人,殿下說了,與其讓她們浪費糧食,不如當做宮人來使。”

“可她們……”趙枝枝下意識止住拿出身說事的念頭,改口道:“她們的家裏人不會說什麽嗎?”

“他們敢嗎?”家令笑眯眯:“送的人無法得到殿下歡心,殿下不向他們問罪已是開恩。”

趙枝枝急促吸口氣。

她以為吳姬被賜死是以儆效尤的做法,殺一個人震住雲澤台的美人們,好讓她們害怕臣服。

原來不是。

帝太子根本不需要她們的畏懼臣服。他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倚仗家族的貴女們成為下等的宮人。

貴賤與否,全憑殿下喜好。

她今日才算真正體會這句話的含義。

“她們的本事是做宮人,是她們自己沒用。貴女與她們不同,無需憂心。”家令寬慰。

從敞開的大門望出去,庭院裏孫氏女正穿著粗麻布制成的宮人短衣,同過去意氣風發的樣子不同,她不再高昂腦袋鼻孔看人,此時她正同其他宮人一樣,岣嶁著背,腦袋壓低,被揚起的灰塵弄得灰頭土臉,也不能停下手裏的活去擦臉。

“你會不會幹活?怎能揚起這麽多灰?萬一貴女從這裏過,塵灰臟了貴女的衣裙,我們都會受罰。”一人抱怨。

“你要是再掃不幹凈,明天我們就不給你留食物了。”

孫氏女扔了掃帚,坐在地上哇地哭起來:“我要回家,我不要做宮人。”

“誰不想回家?”另一宮人聲音蓋過孫氏女,“你以為我們還回得去嗎?殿下已為我們定下宮人身份,誰家會接一個做宮人的女兒回去?”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我可是孫家女!”孫氏女泣不成聲,“我怎能做宮人,我是來做太子妃的。”

“瞧這幾個傻子,有命做宮人還不甘願。”其他宮人發笑,“誰讓你們沒用呢,殿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孫氏女顫哭:“殿下甚至都沒看過我,他連看我一眼都不曾,又怎知喜不喜歡?”

“你算什麽東西,殿下憑什麽要看你?”為首的宮使冷笑,“憑你的出身嗎?你又不是男兒身,殿下何需顧及你的家姓?”

趙枝枝走出去。

眾人立刻伏首:“貴女。”

孫氏女愣愣地望著趙枝枝,宮使眼疾手快,扣住孫氏女的後腦勺往地上叩去。

家令隨後走出,問:“她們中有貴女的舊交?”

宮人中幾個曾欺負過趙枝枝的人嚇得面色慘白。

要不是今日趙枝枝露面,她們根本不知道,住在南藤樓的人,竟是趙姬。

這幾日她們嘗盡世間辛酸,真正體會什麽叫生不如死。如今,曾被她們視作卑賤之人的趙姬,就站在她們面前,她有著一屋的奴隸,奢華的樓室。

她沒有淪為她們的一員,她仍是貴女,真正的雲澤台貴女。

趙枝枝身穿華麗的深衣,衣尾拖至地上長長展開,被幾個小童小心翼翼捧起。她掃視跪在不遠處的宮人們,就在幾日前,她們還和她一樣,跪在雲澤台外,迎接帝太子歸來。

宮人中有嚇得發抖的,生怕趙枝枝翻舊賬重罰她們,全身顫得連手臂都撐不住,伏在地上軟成一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