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方胥灰頭土臉的歸了隊。

一個臥底最失敗的,莫過於還沒有開始執行任務,就已經被對方識破了身份和動機。

刑偵隊裏的幾個領導雖然頗不甘心,見她安全又不免松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調節一下,這件案子再緩緩吧。”

方胥有些抱歉的說:“我查不出他們的交易是怎麽發起的,也不知道他們是通過什麽方式洗錢……”她誠懇的檢討,語氣有點沮喪,“是我太操之過急,所以才被他發現了。”

一直在跟進案子的其中一位領導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陸忱是談判桌上猜度人心的高手,你還是個新人,帶著目的性接近他,不被發現才不正常。”他沉默了下,說:“先調整幾天,我們也得為你的安全負責。”

後來,隊長來找她談話,其實更像是在八卦閑聊,“都找到竊聽器了還放了你,我覺得……你的攻略還是有用的,我們應該還有機會。”

方胥想到他手上那把冰冷的槍,戰戰兢兢的說:“我的感覺和你正好相反。”

隊長搖了搖頭,“王局說的不錯,你的目的性太強,他又是個相當會猜心的人……”他意味深長的說:“也許你只有把自己騙過去,才有騙過他的可能。”

方胥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連你自己都覺得是在做戲,他能看不出來麽?”隊長給她洗腦:“你試著把他當成你喜歡的人,交點真心過去,要叫他分辨不出來。等到打入陸家內部,還怕查不到他們是怎麽發起交易的麽。”

方胥覺得這個難度系數遠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之外。

……

隊裏放了她一個月的長假。

這一個月的假期裏,她遇到了點麻煩。

因為方胥之前曾扮過富婆臥底過一家地下黑賭場,後來證據搜齊後直接傳喚了隊長和刑偵隊一大票刑警同事過去抓人。

那次抓了很多人,賭場也被查封了,結果最關鍵的幾個人卻還是漏出法網跑掉了。

她沒想到去外面吃個飯的功夫,也能在一家小店裏被人認出來。

傍晚時分,天下小雨。

她被人團團圍堵在一個小胡同裏,對峙半天,最終還是交上了手。她散打很厲害,但也架不住人多,幾個回合下來就掛了彩,被人從身後綁住了雙手。

有路人經過,見一個年輕輕的姑娘被人用黑布蒙住頭拖上了一輛面包車,驚聲尖叫,卻也不敢多管閑事。

身上沒有帶手機,槍也繳回到隊裏,方胥頭一次覺得自救無力。

因為被蒙著眼,她一點也看不見這輛面包車的行駛路線,只能隱隱感受到車窗外的天光。但她估算了一下這輛車的速度,又記住了它每一次轉彎的方向,漸漸能推算出這輛車要去什麽地方。

兩個小時後,車停了。

頭上的黑布被人揭開,她看了眼,果然是在南山上。

殺人藏屍的好地方。

眼前是一幢山區別墅,占地面積很大,因為處在半山腰的位置,視野很好。

山上的雨要比下面的城區大很多,周圍霧蒙蒙的一片,方胥看到兩個黑衣保鏢從別墅裏走出來,架住她的胳膊將她往裏拖。

她一開始很不配合,被那個略微瘦一點的保鏢重重掌摑了一巴掌後才老老實實的跟著進去了,深度詮釋了什麽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

天氣陰沉,別墅的大廳裏燈火透亮,裏面是歐式的裝修風格,方胥看到壁爐前有一張很長的紫檀木桌子,上面鋪著質地柔軟的暗紅色桌布。

桌子上放了個歐式的燭台,有點燭光晚宴的氣氛。

樓梯上一個人走了下來,是個中年微微發福的男人,方胥見過他,這人是個很厲害的賭徒,之前被她查封的賭場就是他開的,他在道上成名的時間也很早,似乎是叫關鶴。

男人手上戴了串佛珠,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看到方胥後,緩緩走下來說:“方小姐可真是年輕有為,才剛剛畢業,就已經有了不少輝煌戰績。”

方胥不知該如何作答,但到了這個境地,不想死肯定是要低著頭周旋的,便輕聲說:“我那個時候不懂事,您別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說:“有意思。”

剛說了幾句話,別墅外就跑進來一個保鏢,低聲對關鶴說:“關爺,陸家的車到半山腰了。”

那中年男子收起手上的佛珠,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有些意外,“比我想象中要快。”

保鏢走在前面替關鶴打開門,有風帶著雨中的霧氣飄了進來。

方胥看見別墅外一輛黑色的布加迪正好從遠處開過來,很漂亮的一個側轉後,穩穩停下了。

大雨中,左側下來一個人,應該是司機,他撐開一把黑傘去右側彎腰開門。

右側車門開後,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