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淩晨一點半。

床頭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方胥睜開眼睛,黑不見光的房間裏,床頭幽然一亮還有些嚇人,她伸手摸過手機坐起身,屏幕上的光打到她的臉上,慘白一片。

是一條熟悉的短信。

“渝北路香園街82號,我拍到了交易的視頻。”

方胥屏住了呼吸,好像在等待著什麽,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屏幕,手指骨節泛白。

兩分鐘後,第二條短信過來了。

“交易現場,我看見了你先生。”

發件人是一個她通訊錄裏沒有的名字——紅桃A。

顯示的不是一串陌生號碼,而是一個昵稱,一個她通訊錄裏根本不存在的昵稱。

方胥的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

這是她第三天收到短信。

這三天,每天淩晨一點半,她都會收到這兩條短信。

時間分毫不差,每次都是一點三十分五十九秒。

內容一模一樣。

離奇的是她就算把手機關機了,它淩晨一點半也能照舊在床頭亮起來。

而她每天起床後再看手機,短信記錄裏卻又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這就很驚悚了。

而且完全是她看不懂的內容。

香園街82號……那是什麽地方?

紅桃A又是誰?

手腳僵硬的在床上坐了好大一會兒,方胥出了一身冷汗,手機屏幕上幽暗的光還沒有滅,在漆黑的臥室裏顯得尤為刺眼。

她被晃的看不見別處,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裏,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窺視她。

“叮——”的一聲提示音過後,手機自動關機了。

臥室再次陷入黑暗。

方胥不敢生出什麽動靜,佯裝無事的躺下了,她輕輕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閉上眼。

然而,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怎麽可能會睡得著。

她覺得胸口很悶,有些壓抑,深秋的夜風從沒有關緊的窗戶縫裏吹進來,窗簾微微掀動,發出刺啦啦的聲響。

像有東西在摳玻璃。

又像有什麽東西在開窗戶,要進來。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只有風聲的夜裏,聽起來便十分清晰。

方胥受不了,猛地坐起,“哢——”的一聲將床頭的台燈打開。

房間一下被照亮,壓抑的感覺好似被驅散了一些。

片刻後,臥室外有腳步聲響起——是脫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方胥下意識看向房門的方向。

門把很快被人擰開,光暗交織的靠門位置,一個頎長的身影止步,遠遠看她,低聲問,“做惡夢了?”

方胥看了他一眼,男人穿著冷色調的睡袍,神色寡淡,清醒,一絲不亂的頭發和毫無睡態的眼神也根本不像是睡到一半剛起來的。

想起剛剛收到的第二條短信,方胥不敢和他對視,胡亂搪塞,“嗯,有點嚇人。”

他留意到她躲閃的眼神,問,“夢見什麽了?”

方胥看著他身後的黑暗客廳,眼神失焦了幾秒,張嘴說了一個字。

一個有些荒唐的字。

男人走進來,表情如常,似乎對她的回答一點也不感覺意外。

他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凝視著她額上的冷汗,皺眉,手上動作輕柔,替她細細擦去那些汗珠,“需要我陪你嗎?”

她同往常一樣露出了抗拒疏離的表情,“不、不用。”

雖然在家裏翻出來過結婚證,確信了她和他是合法夫妻,但以前的事情她半點也記不起了,自然不能忍受和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人同床共枕。

他沒有勉強,眼神淡的幾乎瞧不出情緒,不動聲色的站起身,“有事情喊我,方小姐。”

……

聽朋友說他們感情好的時候常常這樣稱呼彼此來調侃對方,她喊他陸先生,他喊她方小姐。

而她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後,他還是喊她方小姐。

她也依然喊他陸先生,不過這句“陸先生”裏多的卻是對陌生人的疏離和尊敬。

他從房間退出去,替她將門虛掩上,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怕就開著燈睡吧。”

方胥點了點頭,抱著被子躺下了。

……

清晨。

方胥略微收拾了一下,因為臉色太難看,她化了個淡妝,這才穿上大衣出門了。

她的包裏放了一個小紙條。

寫的是渝北路香園街82號。

外面的霧很重,天色陰沉,似乎還下著毛毛雨。

是個不宜出門的壞天氣。

花園許久未有人來打理,野草橫生,鮮紅的薔薇低著頭,上面沾滿了雨珠,方胥忍不住折了一朵插在包上,食指卻似乎被花刺紮到了,有些疼。

她拿到眼前一看,出血了。

拿出帕子隨意擦了擦,她並不怎麽在意,按了密碼打開大門便出去了。

這片別墅區住戶很少,甚至可以說人跡罕至。

她步行很久,走到了一條印象中從沒來過的街道,這才看見了一些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