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舊聞

周少瑾有些發愣。

程池只說了自己在京城長大的,卻沒有說是誰選中的他,他又怎麽會掌管了七星堂的。

是這其中另有蹊蹺嗎?

周少瑾想到郭老夫人。

想到程池遲遲不成親。

她隱隱感覺這些事可能與程池的父母、兄長有關……

周少瑾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問下去。

她乖巧地起身,給程池去重新沏了杯茶端了過來遞到了程池的手中。

程池笑著接了茶盅,聞了聞茶香,輕輕地呷了一口。

他是有點不想說。

可今天是個機會。

也許錯過了這個機會,他永遠也沒有辦法這樣坦然地告訴少瑾。

“選我掌管七星堂的是二房的老祖宗。”就在周少瑾以為程池不會再對她說程家秘辛之時,程池卻不緊不慢地繼續道,“我從小就頑皮,上房揭瓦下河摸魚的事沒少幹,把我爹爹惹煩了,我爹爹氣的跳腳之余常威脅我說要把我送去西山大營去做個武夫。”他說著,淡淡地笑了起來,笑容舒展溫和,看得出心情很好。

池舅舅和他父親的關系應該很好。

周少瑾在心裏想著,轉瞬卻看見程池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利如刀鋒般的光芒,道:“程家是讀書人家,怎麽可能把我送去西山大營做武夫呢?可見有些事是不能自大的——七歲那年,父親去世。給父親守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哥哥們還在家裏守制,我卻被送回了京城,開始跟著秦總管的父親習武!”

看得出來。程池對這樣的安排很不滿意。

是因為長輩們的決定斷了他的入仕的前程?還是因為習武受了太多的苦難?

念頭在周少瑾的腦子裏一閃而後,周少瑾很快就否定了後者。

池舅舅能走到今天,肯定受過很多的苦。

既然他能受苦,那就不可能是因為習武所以不悅。

那就是對長輩們的安排了?

周少瑾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又給程池斟了杯茶。

程池這次沒有伸手去接,而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眼前的茶盅低聲地道:“我父親是丁醜年,也就是永昌十五年的七月四日病逝的。那年夏天。他偶染風寒。因務事延誤了病情,等到覺查到不對勁的時候已轉成癆病,很快就去世了。

“他當時已累官至都察院左都禦史。正二品,小九卿之一。再進一入,就要拜相入閣了。而二房的老祖宗已是英武殿大學士、吏部尚書。我父親之所以遲遲沒有入閣,主要還是因為二房的老祖宗是他族叔。

“朝廷不可能讓叔侄兩個都同入閣。

“二房的老祖宗當時已年過六旬。我父親卻還是知天命的年紀,大家都說。等過幾年二房的老祖宗致仕,我父親就可以入閣了。

“但我父親卻死在了二房老祖宗之前。

“而且我的兩個哥哥都已金榜題名,一個任工部左給事中,一個剛剛入選庶吉士。在兵部觀政。

“但父親去世,我的兩個哥哥都需要回鄉守制。大哥還好,已入選過庶吉士了。而二哥卻只能與庶吉士無緣,做個普通的進士了。”

周少瑾漸漸聽出味道來。

長房原本仕途如錦。卻因為程勛的去世而變得模糊不定起來。

她道:“是不是這樣,所以二老太爺那個時候才會出面支撐門戶的。”

有段時間程勛的風頭很勁,很多人都以為他會夾著榜眼之勢在六部汲營。

程池冷笑,道:“和人談條件,自然得有底牌!父親在世的時候就和二房的老祖宗政見不同,等到父親去世,二房的老祖宗還曾和二叔父為父親是停靈七七四十九天還是六七四二的事爭執過。”

長輩還在,晚輩先去,是為不孝,是不能守七七四十九天的的滿孝的。要守,只能守六七四十二天或是五七三十五天。

那個時候程池的祖父程備已經去世了。

他不讓程池等人給程勛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不就是覺於他這個活著的長輩不太好嗎?

周少瑾很氣憤,道:“他就不能寬容點嗎?”

程池不屑地道:“父親去了,他已無所顧忌,寬容又做給誰看?”

是啊!

對於程家長房這些根本無力動搖他根本的人他有什麽顧忌的,有什麽好寬容的……

“所以我二叔只好奮力一搏,就是希望能在我兩個哥哥守制之後重新啟用的時候他能提拔一下我的兩個哥哥……”

周少瑾心中一動,不禁喃喃地接話道:“所以,二老太爺最後去了翰林院做了待講學士,涇大舅舅一啟用就任了大理寺主薄,不過半年就升了大理寺丞,又一年,升大理寺少卿……渭二舅舅也直接去了翰林院……還搭上了個你,要跟著秦總管的父親習武,好接管七星堂……”她說著,猛地擡起頭來,臉被憤怒脹得通紅,“難道就不能反抗嗎?就這樣睛睜睜地被他擺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