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退席

因有了這個前湊,之後的家宴的氣氛就顯得有些沉悶。

大家遵守著“吃不言寢不語”習慣,低頭吃東西。

幾個小輩都有些如坐針氈,程許索性站了起來,要去官房。

程敘的臉色有些難看。

程池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喊了懷山進來,吩咐他:“你陪著大爺去趟官房,聽雨軒這邊的官房有些蔭暗,小心地上的苔蘚。”

程許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程池沒有說話。

懷山低眉順目地在一旁候著,一副你怎麽說都沒有用,四爺讓我跟著你我就得跟你的樣子。

程許氣結,狠狠地瞪了懷山一眼。

程汶看了好笑,道:“嘉善,你又不是小孩子,你四叔也是為了你好。快去快回。今天最後一道菜是一品鍋,你從前不是最喜歡吃這道菜的嗎?小心回來晚了大家把湯都喝完了。”然後對程池道:“池從弟,我們家諾哥兒過幾天就要訂親了,到時候家裏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安排?若是沒有其他安排,我想讓灶上的兩位師傅去給我整兩桌酒席。我們諾哥兒訂親,一位媒人是梅府的劉大老爺,他如今已是良國公世子爺的嶽父了,另一位是林教諭,都和我們家有舊,在金陵城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可不能怠慢了兩位媒人。”

按禮,訂親的那天要請媒人、全福人到家裏吃飯。

程池笑道:“你直管定下日子就是。不管家裏有什麽安排,先緊著諾哥兒的訂親宴。”

程汶一聽,喜出望外,謝了又謝。

程瀘看著程汶的樣子卻直皺眉。忍不住道:“那劉大老爺是汶從弟請的媒人吧?”

劉大老爺因兒媳婦孫家三小姐的事在金陵已是名聲狼藉。

程汶和劉大老爺“脾氣”相投,稱得是好友。雖然覺得這件事劉大老爺做得太張揚了,但想到劉家大小姐與朱鵬舉訂了親,好歹也算得上金陵城數一數二的名流了,對程瀘的話不以為忤。反而與有榮焉地道:“我們一向往來密切,這次諾哥兒成親,自然是要請他做媒人的。他也很高興!”

程瀘嘴角微翕,正要說話,他的兒子程證突然站了起來,道:“爹。我也要去官房。”

他真把他這個老子沒有辦法了!

別人都不說話,他偏要站出來。

要丟臉也是整個九如巷丟臉,長房、二房都不說話,他們三房出什麽頭啊?

程證朝著一旁服侍的自家小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盯好父親。不要讓他闖出什麽禍來,拉著一直站在那裏的程許就出了聽雨軒。

程許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掙紮,一出聽雨軒就甩開程證的胳膊,道:“你拉我出來幹什麽?我可不想讓人總是當成五、六歲的孩子,上個官房都要人在一旁服侍著。”說完,他不滿地看著緊跟著他出了聽雨軒的懷山。

懷山依舊低眉順目,好像什麽也沒有聽到似的,沉默地像座雕塑。

程證就笑道:“行了。行了!你既然不想讓別人總把你當成五、六歲的孩子,那你就別做出這種只有五、六歲孩子才做得出來的事啊?你這樣和池從叔僵在那裏,就是大人所為了?”

程許聽著目光微閃。低聲對程證道:“我實際上不想去官房,我只是受不了聽雨軒的氣氛,所以出來走走。有人跟著,麻煩死了!”

程證沒有想到程許會陡然間和自己說起心裏話來。

他想了想,笑道:“我也不是要去官房。你剛才也看見了,我爹是個直脾氣。有什麽說什麽。我要是不拿了這個借口,指不定我爹又要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來。”

程許也看出來了。

他佯裝出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算了,我們在外面坐回再進去好了!”

程證頷首:“行啊!我沒異議。”

倆人就找了個僻靜石墩坐下。

程證問起程許秋闈的事:“那個《制藝合刊》真的是申敏之申大人刊行的嗎?”

“怎麽可能?”程許頗有些沒心沒肺地道。“如果那《制藝合刊》真是申大人刊行的,二叔祖怎麽會拿到《制藝合刊》後卻一聲不吭?這分明是那些書局為了賣得好放出來的假消息。還請證從兄委婉地提醒瀘叔父一聲,免得上當。”

程證深深地看了程許一眼。

族學裏的人都說程許清高傲氣,不屑玩那些陰謀詭計,現在看來卻未必是對的。

至少剛才他就什麽也沒有說,誤導了二房程沂。又找了自己把這件事給傳出去,給程沂一耳光,為自己立威,就很有手段。

程許是不以為意的。

既然長房和二房有不可能和解的矛盾,那他還顧忌二房的情面幹什麽?

他打得就是二房的臉!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程許笑道:“這次我是真的要上官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