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家宴

周少瑾覺得自己應該對郭老夫人更好一點。

程池和程許已到了聽雨軒。

和團年飯的家宴一樣,聽雨軒被十二扇的沉香木屏風一分為二,裏面坐著女眷,外面則坐著男子。

他們去的不早也不晚。

“言”字旁的晚輩都已經到了,程識還帶著自己五歲的長子耕哥兒,程識幾個沒有成親的叔父正在那裏逗著耕哥兒玩。“水”字輩的則到了二房的程沂、三房的程瀘、四房的程沔和五房的程汶。

程池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撇了撇。

這位老祖宗每次出場都一樣,非要等人到齊了才姍姍來遲。不知道是因為他時間掌握的準呢?還是專門派了人通風報信,好踏著點來,以顯示自己在這個家裏的特殊地位?

程池上前和幾位從兄見禮。

程沂、程瀘微微頷首,都坐著沒有動,程沔雖然也沒有動,卻笑和程池打了個招呼“池從弟來了”,只有程汶急巴巴地走過來,抱怨道:“你怎麽這個時候才來,就差你一個人了!到我這邊來坐,我這邊的椅子還空著!”然後又和程許寒暄,“嘉善,你比走的時候清減了很多,是不是讀書讀得太辛苦了。你要注意身體才是。”

程沂和程瀘眼底都閃過一絲不齒,程沔卻笑容寬和。

程許上前給幾位叔父行了禮,程識則帶著從弟們過來給程池行禮。

程池的目光落在了灰頭土臉地跟在幾位從兄身後的程詣身上。

他走路微微有些瘸。

好像傷勢還沒有好的樣子。

程池滿意地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

感受到程池目光的程詣卻肩膀縮了縮,更顯得不起眼了。

程識把耕哥兒抱到了程池面前,溫聲笑著對長子道:“這是你池叔祖,快給池叔祖問安!”

耕哥兒像著大人的樣子給程池作揖。奶聲奶氣地喊著“池叔祖”,道:“孫兒給您問安了!”

程池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朝著耕哥兒招了招手。

耕哥兒也不怕生,笑嘻嘻地跑了過去。

程池摸了摸他的頭,想了想。吩咐懷山:“把我前些日子去京城買的那塊馬上封候的玉牌等會送去留聽閣。”

懷山恭敬地應“是”。

程證就輕輕地拍了拍耕哥兒的肩膀,笑道:“你池叔祖賞了你東西,你還不快向池叔祖道謝。”

耕哥兒睜著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奶聲奶氣地向程池道謝。

程池就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似的,心裏覺得很喜歡,想著要不要再賞耕哥兒幾件東西。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瞥過了二房的程沂和三房的程瀘。

程沂的表情有些得意,程瀘的眼神卻帶著幾分不喜。

程池不由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書讀得少,眼光就會受限制。

“言”字輩裏,只程識成了親,還生了兩個兒子。程識把長子帶到前廳來。頗有幾分顯擺他後繼有人的意思。

可後繼有人,指得不僅僅是血脈的傳承,還有家業、家聲的傳承。

二房的兩個孩子年紀都小,現在說這些太早了些。

兩位從兄的心胸也都狹隘了些。

難怪他們要算計程嘉善和少瑾了。

若照此下去,十年之後程家就算是不被抄家滅族,想站在江南望族的行列裏,只怕也會有些勉強了。

這樣一想,準備多賞幾件東西給耕哥兒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程沂就問起程許的功課來:“《四書注釋》都讀了幾遍?每天做幾篇制藝?前些日子文德閣和德一書局合出了本《制藝合刊》。我翻了翻,有幾篇制藝寫得還不錯,你也應該買本回來才是。”

程許恭謹地道:“之前進京都的時候是跟著二叔祖讀書。按照二叔祖的意思,《四書注釋》我已經背了三遍了。制藝兩天一篇。《制藝合刊》據說是致仕的內閣大臣、首輔申敏之申大人刊發的,二叔祖托人買了要回來,說是要仔細看看,我還沒有翻過,回來的時候太匆忙了。也忘了向二叔祖討要,聽沂叔父這麽一說。我明天就叫人去書局買一本回來。”

程識和程證都支著耳朵在聽。

在京都的時候,程識雖然和程許一樣住在杏林胡同。可程許卻因為袁夫人的緣故,不是去袁家位於二條胡同的宅子裏拜訪,就是被住在離杏林胡同不遠的雙榆胡同的程劭叫去詢問功課,他和程許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在金陵的時候還要少。

程許的進度如何,他很想知道。

程證的心情則是很復雜的。

他知道,如果沒有長房和二房的點頭,他就算是書讀得再好也不可能出仕,除非他的天賦逆天,長房和二房擋都擋不住。可從現在看來,他也只是比尋常人聰明一些罷了。

看到程許有那麽多的資源,他心裏可以說是羨慕、忌妒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