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當年

堂屋還是那個堂屋,甚至因為太陽升了起來,光線更加明亮了。

可屋子裏的人卻個個神色凝重。

周初瑾坐在中堂前的太師椅上,端起茶盅,用盅蓋輕輕地浮了浮水面上的茶葉,沉聲道:“說吧!怎麽一回事?”

粗使的婆子,牙行的人都已經退了下去,為了防止蘭汀做出什麽激動的事來,她依舊被用繩子綁著,丟在了周初瑾的面前,周少瑾站在姐姐的身後,馬富山家的在門外守著。

蘭汀眼裏閃爍著狡黠的目光,道:“大小姐送我回保定,我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您!”

周少瑾冷笑,站起身來,高聲喊了馬富山家的進來,道:“你去向那些道姑虔婆討副啞藥過來給她灌了——她既不想說,那就讓她永遠給我閉嘴。”說罷,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周少瑾急急跟上。

蘭汀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初瑾不屑地嗤笑:“你有什麽證據?當我是三歲的孩子似的?你就是說一千道一萬我還要人去查證,你還癡心枉想地和我談條件?母親死的時候,你最多也就十二、三歲,以你的年紀,還輪不到拿一等的月例。就算是程柏害了母親,你恐怕也只是事後想起些蛛絲馬跡。等我把你灌了啞藥,挑了手腳,發賣到了最下等的娼寮,再去查證當年幾個服侍母親的大丫鬟,還怕查不出個丁醜卯寅來!若是你說的屬實,我就讓你待在娼寮裏苟延殘喘。若是你胡說八道,你放心,不過是多花些銀子把你送到九邊去做官妓。”她說到這時,吩咐馬富山家的。“對了,你發賣她的時候跟那虔婆說清楚了,不要灌她避子湯。我不僅要讓她為娼,還要讓她生的女子都世世代代為娼……”

周少瑾聽著都打了個寒顫。

蘭汀這才變了顏色。

“不!”她淒聲厲叫。“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父親的人……”

周初瑾“呸”了蘭汀一口,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說是我父親的人?是我母親喝了你的磕頭茶?還是我父親去衙門裏給你正了名?不過是個給我父親暖床的玩意兒,也配稱是我父親的人?你可別忘了,你的賣身文書還在我周家!我擡舉你,你就是個人,我作賤你,你就是灘泥!馬富山家的。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難道我連你也指使不動了不成?”

馬富山家的臉色發白,一個哆嗦,連聲應“是”,連聲音都變了。

“不,不,不。”蘭汀掙紮著想朝周初瑾爬過去,可被五花大綁著,不僅沒能爬過去,反而讓自己跌倒在了地上,“大小姐。您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

周初瑾笑,冷冰冰地瞥了蘭汀一眼。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周少瑾忙上前虛扶了周初瑾的肩膀。

她這才發現周初瑾身子微微地打著顫兒。

姐姐,也害怕不能制服蘭汀,所以才會說出那番話來。

周少瑾像打氣似的,緊緊地握住了周初瑾的手。

妹妹的手,纖細柔軟,卻溫暖有力。

周初瑾立刻明白了周少瑾的用意。

她側頭望了一眼周少瑾,眼裏暖意濃濃。

周少瑾就朝姐姐抿著嘴笑了笑。

她們身後就傳來蘭汀急促而又焦慮的聲音:“大小姐,我說,我說。您只要不把賣到那腌臜的地方。我什麽都告訴您。”

周初瑾回頭,冷漠地道:“你覺得你可以和我講條件嗎?”

“不能。不能。”蘭汀看著周初瑾如霜似雪的面孔,心中寒意彌漫。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角色,若是一個不慎,就會淪落煙花之地不能翻身,她忙道,“大小姐,是我說錯了話,我什麽都告訴您,什麽都告訴您。”

周初瑾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角,道:“說說看,當初都發生了些什麽事?”

蘭汀打起精神來,語帶幾分巴結奉承地道:“正如大小姐所言,當初我只有十三歲,是太太屋裏的二等丫鬟。當初服侍太太的,是欣蘭,太太的陪房。”她說著,語氣微頓,道,“大小姐可知道存義坊的程柏程大老爺?”

“知道!”周初瑾淡淡地道,重新回到太師椅上坐下。

馬富山家的立馬跑過來給周初瑾續了杯茶,這才關上門,走了出去。

蘭汀聽周初瑾說知道存義坊的程柏,很是意外,道:“他不僅是程家的旁支,早些年,還和太太有些淵源……”

周初瑾打斷了她的話,不以為意地道:“不就是和母親訂過親嗎?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這件事什麽時候變得大家都知道了?

蘭汀愕然。

當初周鎮可是花了大力氣才把這件事給壓下去的。

她睃了眼周氏姐妹。

不僅周初瑾神色如常,就是周少瑾,也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