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囚雀(二十八)(第2/2頁)

“英國早就廢除了死刑。”麥考夫道。

“您知道我的意思,作為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死了總比活著安全。說實話,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活著真是太累了。”

亞瑟雖然這麽說,可麥考夫並未從他神態中看出一點想死的意味。

“你應該相信帝國的防衛系統。沒有人能讓你不明不白的死去。”

“呵——算了。我也不想和您虛與委蛇,我們來談一談條件吧。在開始前,我可以向您說明,所有的信息都只存儲在我的腦子裏,沒有備份——也許曾經有過。”亞瑟微笑道。

“這真是不可思議。”

“這也沒辦法,畢竟連我的律師都能反水。這麽重要的秘密,除了我的腦子也沒有其他安全的地方存放。”

“談條件之前,亞瑟先生是否應該出示一番自己手中的砝碼?”

“我知道,您是為了那個‘組織’,為表我的誠意,我可以告訴您,那個組織的名字叫做‘May’,您可以理解為‘五月’,也可以理解為‘青春’。這是幾年前的叫法,它現在已經沒有名字呢,至少對外沒有。”

“很有趣。”

“我知道的比您想象中的更多,我要求很簡單,我想福爾摩斯先生完全能滿足我這一點條件。”

“您可以說說。”

“您知道,我可憐的新婚妻子,她需要一點保護。她一直和我提起她想回美國。”

“我可以送她回美國,並且派人保護她的安全。”

“我還想再見她一面,總要做個告別才好。我的這一點附加條件並不過分。”

“當然,您掌握的信息值得。”

“既然如此,合作愉快,福爾摩斯先生。”

***

塔羅伊沒有想到還會有再見亞瑟的這一天,而且來的如此之早。

前幾天有人自稱隸屬某個特別機構的人找上門來,告訴她,她即將被遣返回美國。

她不明白伊西多為什麽沒有再來過,她還想再等等,那位找上門來的女士直接拿了份報紙給她看——上面頭版寫著知名小提琴家即將在維也納舉辦巡回演奏會的首場,目前小提琴家已經抵達維也納。

她不會認錯,那是伊西多。

這一場無望的愛戀,以他的遠走畫上句點。

今天,是她離開的日子。

再見亞瑟,塔羅伊發現她的心情比她想得要平靜。

亞瑟站在那裏,幾天之內已經清減不少,臉色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看起來很不好。

“我想你大概是不願意看見我的。”亞瑟站在離她不遠處,沒有再前進一步。

“……可你不還是出現了嗎?”

“是啊。突然發現有句話很早就該和你說了,但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

“什麽?”

“我愛你。”

是一廂情願,也是心甘情願。

……

天地間的風聲突然寂靜。

“……對我來說,這沒有什麽意義。”她喉嚨幹澀,有些發不出聲音。

“……還有,我很抱歉。”

畸形的童年經歷讓他沒有學會如何愛一個人,在遇到那只美麗脆弱的小雀時,他小心翼翼地想好好愛護她,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愛她。他一直努力想要學習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愛她,可他一直沒有學會。

愛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可多諷刺,他從來都沒有這種能力。

塔羅伊怔怔看著他,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還有,既然做安妮不開心的話,你以後還是做回塔羅伊吧。伯德這個姓氏,不喜歡就丟掉吧。”

伯德。

Bird。

這個姓氏背負著太沉重的枷鎖,像一座珍珠寶石裝飾而成的華貴籠子。伯德家族世世代代被困在這座華貴的囚籠裏,掙脫不得。

他的宿命,宛如一只不得自由的雀,生於樊籠,死於樊籠。

“那就再見了,塔羅伊。”

他說完後,對外面比了個手勢,有人走進來,“塔羅伊小姐,該上飛機了。”

塔羅伊最後看了眼他,言欲又止,馬上被人帶出去了。

“伯德先生,我們也該回去了。”一位先生從後面繞出來,這是麥考夫手下的人。

“嗯。走吧。”他轉過身走出去,擡眼看向天際,“倫敦冬天已經很少看見這麽明亮的天空了。”

沒有人回答他。

他在十八歲那年抓住了一只美麗脆弱的小雀,他擔心她飛得太高會摔下來,又擔心外面太危險,所以他把她帶進了自己的籠子。

這個籠子很漂亮,還鋪著軟軟的地毯,他一直很喜歡。他以為她也會喜歡,卻發現她想要自由。

那是他沒聽過,也給不起的東西。

“還給你想要的自由。”

他松開緊握的手,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