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囚雀(七)(第2/2頁)

“那就勞煩您了。”克莉絲塔回以同樣的笑,轉而對夏洛克道∶“親愛的先生,請你扶我到那邊去洗把臉,再整理一下我的妝容。”

對於光明正大奴役夏洛克的機會,她一向是很珍惜的。

夏洛克∶……

不願意出戲的偵探先生忍住了嘲諷的沖動。

克莉絲塔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她今天難得情緒失控,這身體好像對酒精格外敏感,多喝了兩口就有些昏昏沉沉。

如今既然要應付眼下的情況,總要清醒一些才好。

克莉絲塔放滿一池水,閉上眼,把整張臉浸入冰涼的水中。

十月末的溫度已經有些寒涼,冷水刺激感官,她神智頓時清醒不少。

夏洛克看著,“你自殺不用選這種方法。這種死法的人都會面目浮腫……”

“你很吵。”

克莉絲塔淡淡道,心情看得出不太好。

她又用紙巾慢慢擦幹臉上的水漬,又快速給自己畫了個淡妝,和原本模樣相差甚遠,扣上面具。

她挽著夏洛克的手臂走出來,姿態親密,宛如一對真正的夫妻。

亞瑟·伯德做了個標準的英國紳士禮節,“兩位跟我來吧,拍賣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側廳雖然不及主廳富麗堂皇,可到底沉澱著伯德家族三百年來的豐厚底蘊,別有一番風情。

克莉絲塔才發現廳中央有個凸起的圓台,廳內稀稀疏疏擺放著桌椅都圍繞著圓台而設。帶著面具的賓客三三兩兩落座,大約二三十人,十之八九都是男性,不到參加之前宴會的人的三分之一。

亞瑟·伯德領著他們到一張小桌子前坐下。

這個地方視野極佳,又是中心又是最前排,他們又是由那位東道主帶進來的人,甫一落座,那些隱秘帶著探究的目光齊齊掃過來。

“多謝您。”克莉絲塔對著年輕人微笑道謝,神態柔和。

夏洛克知道她已經調整好了心緒。

克莉絲塔今天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從芙羅拉·戴維斯的案件中可以看出她只是竭力表現她的溫柔和善,但她內心,對這些事用無動於衷來說也不為過。而在這件事情上,她徹底的表現出和倫敦隨處可見的金魚共通的憐憫之心。

所有突如其來的變化都有它的原因,那麽,促使克莉絲塔情緒波動的誘因是什麽?

如果參照她對艾莎·菲爾德的態度,即她曾親身經歷過作為“雀”的感受。

而這明顯不可能。

克莉絲塔的身份至少現在沒有任何問題,雖然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她出身優渥,家庭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母親的死。

沒有過被綁架或失蹤的經歷,那她到底在什麽情況經歷過某些事情呢?

她那位父親……克莉絲塔對他的回避很明顯,甚至潛意識裏對其持有懷疑態度。這當然不會是正常的人類父女相處模式。

同時他發現的最重要的一點,克莉絲塔顯然習慣通過自.虐的手段抑制處於失控邊緣的情緒。

一個生活幸福的女孩子,絕不會需要忍耐到這種地步。換句話說,一個正常人,不會用這種手段壓抑逼迫自己。

亞瑟·伯德沒有和他們坐在一起,他甚至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離開了側廳。

克莉絲塔看著他獨自離開的背影,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

如她所想,拍賣會上展示的只是一只只雀。但展示真正貨品的照片並沒有出現在這裏。或許是在開始之前,那些照片就被送到賓客下榻之處過了一輪。

如果不是有提前看中“雀”的話,這些人的目標不會如此確定。

圓台之上,一只美麗的金絲雀安安靜靜待在金色的籠子裏,眼神惶恐地看著一堆不懷好意之人,往日婉轉的啼聲喑啞。

它不知道,它身上綁著一條和它一樣美麗的生命,一條和它一樣被永遠關在籠子裏的生命。

克莉絲塔專注地看著它。

真是美麗而脆弱的生命啊。她想。

亞瑟·伯德站在昏暗的長廊裏,側廳裏那些此起彼伏的競價聲只如過耳風,與他這個東道主全無關系。

他的神色融入模糊的夜色,叫一旁佇立的屬下難以揣測,許久之後,寂靜的夜幕裏響起他陰冷低沉的聲音。

“你是說,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