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魏時均是耐不住性子的,剛得知魏時棟有娶付姝雲的想法,便派人去打聽了一番。

這一打聽,剛萌生的想法便竄的愈來愈高。這付家在朝中尚未站穩腳跟,卻出了一個皇後,如今多少人想拉攏付嚴栢。

可惜那付嚴栢生性膽小懦弱,對拉幫結派的退避三舍,至今哪頭都不沾。

若是能娶了付姝雲,皇後的嫡姐,以如今皇後在宮中受寵的程度看,他想不到有何壞處。

魏時棟可真是精打細算。

這回說什麽,他都要搶在魏時棟前頭。

是以,當聞恕例行賞賜,宣魏時均進宮時,魏時均一臉誠懇,雙手秉持,跪下道:“微臣別無所求,但求皇上賜婚。”

被他這大嗓門一喝,元祿正給聞恕添茶的手抖了一抖,熱茶便灑了出來,他忙用寬大的袖子擦去。

聞恕眉頭一提,他倒想瞧瞧這魏時均背後的人,究竟還能給他出何主意。

魏時均仰頭,裝的一臉情深義重:“幾日前,微臣在街邊與付四姑娘見過一面,自此夜夜難明,茶飯不思,微臣對四姑娘一見傾心,還望皇上賜婚!”

對上魏時均的目光,聞恕慢條斯理的想了想:“奉訓大夫之女,付姝雲?”

魏時均略有詫異,皇上這話說的,像是與自己的老丈人家絲毫沒有交情似的。

他點了點頭,“正是。”

這種事,又不是尚公主,魏時均若真這般情深義重,大可備好彩禮去付家提親。

雖說他不過一個小小工部主事,但卻是魏老將軍的嫡子,再如何,配上付家也是綽綽有余。

可他卻轉個彎求賜婚,無非是知自個兒花名在外,怕付家不願將嫡女許給他罷了。

聞恕廢了幾句唇舌,將魏時均暫時打發了。

眼瞧魏時均一步三回頭,頗為不甘的離開,元祿才敢出聲,笑道:“皇上,這魏主事常年宿在花樓,竟也有夜夜難明的時候,真是稀了個奇。”

臨近晚膳時,聞恕準時放下閱了一整日的公章,擺駕昭陽宮。

自打立後以來,景陽宮恍如一座廢棄的宮殿,皇上每日夜宿只有兩處地方,一是禦書房,二便是昭陽宮。

本以為此時應已布菜,誰知來時半點飯菜香味兒也沒聞見,反而見幾名宮女跪坐在小幾便,手捧一摞宣紙。

背對殿門的姑娘半趴在桌案上,袖口卷至小臂之上,手執狼毫,一筆一筆抄寫佛經,紙上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

她的字是極為端莊秀氣的,每一筆都是壓著性子寫的,工工整整,半點不錯。

待到宮女紛紛起身行禮,付茗頌手上動作一頓,扭頭望去,果然見他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姑娘不由一怔,平日他都是在她睡下後才來,未醒時又走了,今日來的這般早,她倒是沒想到。

聞恕抽走她手中的狼毫丟在山水筆架上,瞥了眼她臉上和手上的墨漬,“用膳了?”

茗頌頓了頓,忙扭頭去看窗外的天色。

見她如此,定是忘了。

聞恕瞥了眼宮女手中的一摞紙,不由皺眉:“主子忘了傳膳,你們也忘了?”

幾乎是於此同時,宮女們一並跪下去,低頭抿唇,“皇上恕罪。”

忽然,聞恕的袖口被扯了一下,他側身過去,就見小姑娘緊了緊眉頭,“是臣妾要她們不許打擾的。”

言下之意,莫要錯怪她們。

聞恕瞧了她一眼,撇過頭去。心道,還挺會護短。

一頓晚膳,安安靜靜,誰也未開口說話。

她在付家時便養成了這個規矩,連湯匙與銀筷都是輕拿輕放,生怕驚擾了誰似的。

夜裏,聞恕占了她的長桌案,百無聊賴的翻著她架子上放著的《南屏遊記》,耳邊時不時傳來水聲蕩漾。

翻著翻著,聞恕指尖頓住。

這遊記記載了許多新鮮事兒,其中一部分便是南屏盛產的吃食。

打這一頁起,但凡書中提及的食物,都會附有一張“圖解”,畫的實在叫人忍俊不禁。

聞恕嘴角彎了彎,分明就是個小孩兒,平日裏端著像個三五十的正經人。

又過半柱香的時辰,男人的耐心險些耗盡,驀地鼻尖飄過一陣皂角的清香。

姑娘半濕著發尾,光著腳從耳房過來,銀白色絲質的薄衫,怎麽遮也遮不住裏頭的玲瓏。

聞恕看她的目光從來都是毫不遮掩的,她自然瞧的懂。

今日他又來的這樣早,伺候他也是理所應當的,這點心理準備,她在進宮前便已做好了,不過…

姑娘頓了頓,在原地停了一刹,自打上回洞房後,他其實並未再碰過她,只那一次實在不是什麽很好的記憶。

“愣著做什麽,過來。”

付茗頌猛地回神,疾步朝他走去。待停至桌前,才發覺他手裏翻的是《南屏遊記》,她攸的一滯,竟有些欲蓋彌彰的伸手拿過,連忙放到架上,“臣妾疏忽,明日定讓人置些皇上愛看的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