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火星微微跳躍著，縷縷煙模糊了喻子平的視線。

喻子平指尖微涼，直到火光快要燃到指腹處，喻子平才匆匆把煙熄滅，但空氣中還是殘留著淡淡的香煙味。

喻子平抿了一下唇，空腔裏還殘留著香煙味，他抓抓了額前的碎發，過了許久，才幽幽說道，“你來了？”

池懷站在陽台外，望著喻子平，她沒有走進，因為就算她走進了，她好像也靠近不了喻子平。

池懷眸光微動，“哥哥……你不開心嗎？”

池懷話音一落，喻子平便陷入了寂靜，他移開目光，望著樓下那棵老槐樹。

喻子平也不知道今天他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池懷和譚爸譚媽給他過生日，他的確感到很溫暖。

但是他害怕這種溫暖是暫時的，因為在譚爸譚媽眼中，他是一個從不逃課，幫忙做家務，甚至不會吸煙的好孩子。

從前他費盡心思經營的形象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曾經很放縱自己，逃過課，染上了吸煙，他聚眾鬥毆，他也從不是譚爸譚媽眼中的好孩子，所以他害怕當一切都被捅破之後，他到底還能不能擁有他現在的一切。

“我很差勁吧。”

喻子平語調平緩，聽不出什麽起伏。

池懷看著將自己藏在黑暗中的喻子平。

“是個很差勁的哥哥。”喻子平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小池懷應該不知道我會吸煙吧，”喻子平挑起眼眸，嘴角的笑意沒有暈染在眼底。

喻子平將身子靠在欄杆處，微風拂起他額間的碎發，“我從來都不是什麽好孩子，以前我還打過群架，被班主任停了兩個星期的課。”

喻子平已經忘記了當初為什麽要打架，或許他只是想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在別人的家中他裝的太累了，就算他再怎麽偽裝自己，別人依舊不會喜歡他。

他那次幹脆放縱自己，破罐子破摔了。

那家人害怕喻子平會帶壞他們的孩子，沒過幾天，就想著把他打發到別處。

這次也是，與其以後被發現的時候，會讓他更難受，不如就由他自己親自說。

可是，喻子平將話說出了口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他忽然感到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會消失不見，也許池懷再看他的時候，會充滿恐懼。

但，這才是真正的他。

喻子平想到池懷可能會詫異，會害怕，會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但是他沒有想到池懷會問這樣的話。

池懷眼眸裏蕩著柔光，“你受傷了？嚴重嗎？疼不疼？”

不是指責他的話，沒有覺得他做的事情很可怕，而是問他有沒有受傷。

喻子平神情微愣，他還能模糊記得，他被七，八個人圍著打，事後，老師發現了他們。

喻子平被叫到了辦公室，他眼角掛著彩，鼻子還在流血，眼睛也腫了起來，但是沒有人去在意他有沒有受傷。

班主任很生氣的叫來了當時收養他的那家人，沒有人關心他身上的傷，只是在不停的指責他，而後想盡各種辦法把他送走。

喻子平還看到，那個和他因為打群架一起被叫到辦公室的男生，雖然他的媽媽也很生氣，但是他媽媽在見到男生的時候，還是把男生抱在了懷裏問有沒有受傷。

喻子平只記得自己當時心裏很難受，後來他大概知道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嫉妒。

他其實想要的並不多，只要有人簡單的問他一句就好，哪怕是虛情假意的也好，可是什麽也沒有，老師沒有，那家人也沒有，在他們眼中，他就是個打架吸煙的壞孩子。

後來因為他壞孩子的形象，他試卷的分數算錯了，老師都不願意理他，更不願意給他改試卷。

是呀，誰會喜歡壞孩子。

從那以後，喻子平就變聰明了，他小心翼翼的經營著他“好孩子”的形象，就算他感到再大的壓力，他也是悄悄地找個地方，抽著煙，無聊的浪費時間。

但是現在……有人問他有沒有受傷。

這句話在時間上可能有些遲了，但是在喻子平這裏並沒有遲。

喻子平微愣之後，他薄唇的弧度越來越大，喻子平起先還是拿起手抵在唇邊，抑制著笑意，後來他整個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著。

悶悶的笑聲穿過陽台，消失在月色之中。

從來，從來，他想要的或許就是這樣的一句話，他想要的只是別人對他的簡單的關心。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他也想要被關心。

池懷被嚇了一跳，她不明白喻子平會什麽會突然發笑，她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

“我說錯了什麽嗎？”

喻子平說他打群架，難道她不應該關心他一下有沒有受傷，還是稱贊他打群架很厲害？

應該是前者吧！

池懷走到陽台上，一臉懵懵的看著喻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