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池懷收回手,看著雲淡風輕的喻子平,竟有些猜不準喻子平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喻子平倒是毫不在意,任由池懷猜測,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食指的指節,這是他抽煙的時候習慣動作。

說實話,他在與池懷相處的時候很輕松,不反感也不排除。不僅僅是池懷喚他“哥哥”的原因,他好像還蠻喜歡這種感覺。

就像是他又找到了一個家,一個可以容納,接納他的地方。

因為池懷對他的態度,譚爸和譚媽也漸漸開始關注他,他在譚家慢慢有了存在感,而不是一直被忽略。

喻子平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池懷,他也知道池懷是故意這麽做的。

他已經太久沒有感到過家的溫暖了,但別人給他的溫暖終是抵不過少女給他的。

*

池懷和喻子平走在光線昏暗的鬼屋內,鬼屋內氣氛渲染的一般,不怎麽嚇人,就是光線太暗,有事會有一盞過紅的燈刺的眼睛疼。

腳下的地毯太弱了,踩上去沒有什麽真實感,而且周圍黑乎乎的一片,池懷無意識的抓住走在前面的喻子平的手臂。

池懷倒不是因為害怕鬼屋裏的東西,而是害怕會因為看不清而被絆倒。

池懷見喻子平在這麽黑的地方也走的那麽快,她本能的想追想去,所以就抓住了喻子平的手臂,希望可以跟的上他的腳步。

黑暗中,喻子平忽然感覺到一雙柔軟的手緊張的攀附上,池懷抓他的力氣不太,他很輕易就能夠甩開。

喻子平眼眸微動,他攥了攥手,終於還是沒有將池懷的手摔開。

好像被人需要的感覺還不錯。

喻子平放慢了腳步,任由池懷抓著他,他微低下目光,黑暗中,他能看到的不多,只有池懷身形的大概輪廓。

喻子平收回目光,他本是想看看池懷現在臉上的表情,卻忘了鬼屋裏太黑了,他根本看不到。

其實喻子平很喜歡現在的相處方式,二人彼此都不僭越,都不跨過那條線。

如果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距離就好了。

*

在鬼屋內走了這麽一圈,身上的燥熱感減輕了不少。

池懷拉著喻子平去坐海盜船,這是她之前唯一嘗試過的室外比較刺激的項目。

海盜船對於池懷來說還是有一點勉強的,池懷不喜歡那種下墜的失重感,所以一般會直上直下的設施她都不會玩。

池懷曾經嘗試過一下,下來之後,她整個臉都沒了血色,心臟也“砰砰的”亂跳,後來她就對那些設施有了陰影。

喻子平壓了壓帽檐,棒球棒投下的陰影將少年整個容顏籠罩在了其中。

喻子平微抿嘴唇,在看到池懷走上了海盜船之後,他腳步一頓,有些遲疑。但看到池懷回頭催促他的時候,他還是走上了海盜船,並坐在了池懷的身旁。

海盜船的要求並不嚴格,他不想過山車之類的必須要求遊客摘掉帽子眼鏡,就連座位上也沒有護具,可以隨時站起身來。

在海盜船開始晃動之前,喻子平再一次壓了壓帽子,池懷也注意到喻子平好像經常在壓他的帽子,明明帽子一直好好的戴在頭上,喻子平卻一次又一次的下壓著帽子。

一開始,海盜船兩邊搖擺的幅度並不大,但漸漸的角度越來越大,直到海盜船擺到接近九十度。

迎面吹來的風,再加上微微的失重感,池懷緊緊的抓住扶手,半眯著眼眸,在海盜船擺下的那一刻,她又趕緊閉上眼眸。

喻子平倒是安安穩穩的坐在池懷身旁,並不像池懷那樣害怕。

忽然一道大風而止,毫無意料的吹掉了喻子平頭上戴著的白色棒球帽。

額前的碎發被風吹的極其淩亂,一直以來喻子平都在努力隱藏著的猙獰的傷疤暴露了出來。

喻子平愣了一下,看著頭上的帽子掉落下去,他不顧還在運行著的海盜船,站起身子,慌亂的想要撿起棒球帽。

喻子平扶著欄杆,他彎下腰,在手快碰觸到棒球帽的一瞬間,棒球帽因為海盜船搖起來的幅度,滾到了海盜船的另外一邊。

喻子平卻還沒有坐下,他眼眶微微發紅,狠狠的盯著滾到對面的棒球帽,抓住欄杆的手背上隆起了青筋。

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掩蓋著臉上的傷疤,明明他都那麽努力和小心了,為什麽,為什麽還是這樣。

喻子平厭惡極了他額頭上那些醜陋的疤痕,因為每次他走在外面,其他人就用好奇又可憐的目光看著他,每次他都低著頭隱忍著,其實他在意的並不是那些留下的疤痕,而是別人的目光。

他以為他可以將自己躲起來,這樣他就安全了,但其實他什麽都藏不起來。就算他藏得住那些醜陋的傷疤,他也藏不起來別人的目光。

微微睜開眼眸的池懷看到喻子平站起了身子,她擔憂的叫了一聲“哥哥”,但喻子平像是沒有聽到一半,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