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池懷走後,沈自離垂眸看著身上的短袖,他輕輕的摩挲著衣角,嘴角揚著很淺的弧度。

因為感受過光的溫度,他就不想放手了,甚至還會想盡辦法靠近光。

沈自離曾經以為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光,沒有溫暖,現在他才知道,只要換一角度,他就可以看到屬於他的光。

*

池懷答應譚媽每周都會去別墅住一天,今天也不意外。就是白思成讓池懷有些放心不下。

池懷也不知道怎麽了,白思成從昨天就一直郁郁寡歡的,難道他真的很在意那件短袖?可是之前她拿粉色的短袖給白思成看,白思成明明說自己不喜歡粉色。

池懷走進別墅,偌大的客廳裏,不見喻子平的身影。

池懷想起前幾次見到喻子平的時候,少年總是沉默不語。喻子平基本上都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裏,只有到了飯點,喻子平得到了譚爸譚媽的同意,他才會走出房間,端坐在屬於他自己的位置上。

喻子平垂著眼眸吃著他面前的菜,就算那道菜不是他喜歡吃的,他也會吃下去。

在其他家庭裏的時候,喻子平不是沒有向大人提及自己不喜歡什麽,可是每次他都沒有說完,便被大人們一臉厭煩的打斷了。

從那時喻子平就意識到了,他對其他的家庭是一個如同麻煩般的存在,他不能提要求,更不能說不。他不能去反抗別人強加在他身上的所用東西,他只能接受,即使他並不願意。

只有這樣,他想自己才能在別的家庭裏居住下去,他沒有地方能去。

可是,即便喻子平從不說不,從不拒絕,向來是逆來順受,他乖巧的幫忙做家務,甚至努力的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喻子平以為自己這個樣,別人就會漸漸習慣他的存在,可是喻子平不知道,別人眼中麻煩的他永遠就只是麻煩,不會因為他做了什麽而改變。

喻子平被幾個親戚推來推去,沒人願意撫養他。

現在譚爸譚媽的資助成了喻子平最後的救命稻草,若是譚爸譚媽也厭惡他的話,喻子平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原本一切都很好,譚爸譚媽雖然談不上對他多麽上心,但也很照顧他,喻子平已經很滿足了。

喻子平想要的從來只是一點點,可是這唯一的一點點也因為池懷的到來而被奪去了。

喻子平想不明白為什麽池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會那麽的憤怒,明明譚爸和譚媽愛的只有她一個,他只是個外人而已。

那個少女憤怒的盯著他,好像他從少女那裏偷走了什麽。

喻子平毫無怨言的被趕去了地下雜物間,對於他來說只是換了一個地方住,其實在那裏都無所謂。

喻子平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自己會被趕出去,他不敢犯錯,他每時每刻都在提心吊膽著。

*

燈光昏暗的雜物間,東西雜七雜八的擺放在地上,空氣略微有些潮濕,氣味很重。

雜物間雖然比外面炎熱的天氣涼快一些,但依舊悶熱的讓人心裏難受。

喻子平蝸居在彈簧床上,他知道今天池懷又回來,他必須得從床上起來,然後去見池懷。

但是他真的好困,好累。

他不想去見池懷,每次在外人面前,他就得偽裝自己,他需要假裝乖巧聽話,別人叫他做什麽,他就得做什麽。

他其實一點都不願意和池懷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寧可蹲在雜物間吃著殘羹冷飯,因為這樣,他就可以“任性”的把不喜歡吃的菜挑出去。

但在那張華美的餐桌上,他不能這麽做。

喻子平抱著懷中的被子,汗濕透了衣衫,汗滴不斷的從少年的脖頸處滑落,但喻子平依舊緊緊的抱著被子。

喻子平咬著發白的薄唇,額間的碎發貼在她的傷疤上,更顯猙獰,他將臉埋在被子裏,這是他從他原本的家裏拿的唯一一件東西了。

被子被洗的有些褪色了,縫住被角邊緣的線頭也開了。喻子平將被子緊緊的抱在懷裏,他輕嗅著被子,被子上的味道讓他有一種又回到了自己家的感覺。

喻子平搬回了別墅去住,但這床被子卻被留在了地下雜物間,喻子平不是忘記了,而是他從傭人的眼中看到了厭惡。

他很害怕從別人的眼中看到厭惡,所以他一直沒有去拿回來。

直到昨天,喻子平去雜物間找,才發現被子被家中的傭人扔掉了。

傭人以為那是喻子平不要的東西,但沒有想到那被子對喻子平極為重要。

喻子平大晚上把路周圍的垃圾箱翻了個遍,才找到他被扔掉的被子。

喻子平將被子抱了回來,他熬夜把被子洗了出來。

喻子平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再加上他偶爾吃的剩飯,腸胃有些不好,這樣一來二去,喻子平就發燒了。

喻子平獨自躲在了地下的雜物間,他燒的迷迷糊糊的,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以往他在意的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他現在也顧不上了,他只想躲在這裏,什麽都不去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