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4頁)

他一時不答,噼噼啪啪地又算完一組數,籲氣擡頭,陪著笑臉望她:“辛苦夫人下幾天廚可好?別人不必管,做咱們一家三口的就可以。”

“可以。”謝雲苔點頭。她原也不曾想過能嫁到這樣的府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務讓她做她都是能做的。

她只是不解:“為何?出什麽事了?”

“這病必定有問題。”他拉她坐下,略作沉吟,將事情從頭說起。

“皇長子患病時,沈小飛就懷疑這不是尋常病症,是有人動了手腳。稟過陛下之後,陛下便將事情交給了我,讓暗營先查著。”

“但近來宮中、乃至京城患病的人漸漸多了,陛下便覺得或是我們多慮。我與暗營也覺得或許真就是疫病罷了。”

“可我又總覺得還是有不對之處,一時想不清楚。三天前忽而明了,就讓戶部告知各處醫館,一應病症與疫病相關病患皆需準確記錄呈交給我,宮中太醫亦將宮中記載交予我查驗,然後我就發現了這些……”

他的目光劃過滿屋的那些紙頁,笑了聲,從桌上揀出兩張,給謝雲苔舉例:“疫病確是輕重不一,譬如十余年前的雞瘟,三天之內就可傳遍百余人的村子,十五日之內可病死大半;但三十余年前的豬瘟,雖也可傳染,但月余裏也不過傳了百余人,最後病死二十多人。”

“可不管哪種,都是有跡可循的,輕就是輕重就是重,不太可能今天一個傳一百,明天又不互相傳了。”

“但這回的疫病,你看。”他拿著那兩頁紙給她看,“皇後最初只是自己病著,十余日前倒突然又傳了十幾個宮人;皇長子府除卻皇長子外旁人一直沒事,陛下禦前是有兩個宮人染病;換到七皇子跟前,又成了一連病倒七八個人;民間更是奇怪,四天前一下子病了六個,然後兩天無事,昨日又冒出了五個。”

再按天數就更詭異。疫病傳開,病患增長的人數並不難估算,雖因人與人不同會各有浮動,但大致該有個規則。可這回的疫病,從皇後算起,先是一個;過了月余,添了一個皇長子;再過十幾天多了一幹長秋宮宮人,後來又突然零零散散添了幾個皇子……

只論人數不論身份,這數量長得全沒道理,放在疫病上奇奇怪怪。

“那還是有人暗下毒手?”謝雲苔擰起秀眉,“可會是誰呢?”

“不知道。”蘇銜搖頭沉吟,“但我猜此人手下人馬不多,所以能兼顧到的人也不多。”

倘使勢力夠大,譬如他這樣手握暗營的,想一夜之間對成百上千的人下手也不是難事,大可將這“疫病”做得更像。

“可這藥是真厲害。”謝雲苔苦思冥想,“大家都病得神不知鬼不覺,而且太醫也查不出?”

“嗯。”蘇銜頷首,“暫且也還不知是從何處下的藥,防也只得摸索著防。”

“所以你想讓我下廚?”謝雲苔眸光流轉,點了點頭,“入口的東西確是最容易讓人中毒了。你放心吧,咱們一家三口的我自會備妥,旁人的……太多我實在管不過來,穆叔和兩位嬤嬤的倒可一同備下。”

算下來六個人,也無非就是每個菜多做一點。

蘇銜抿笑,在她額上一吻:“辛苦你,我給你幫廚。”

謝雲苔翻翻眼睛:“我賭你沒碰過這些,幫廚大可不必,別給我添亂也就是了。”

蘇銜認真想想:“那我確是沒碰過這些。”

頓了一頓,又道:“但添亂應該也不至於。”

當日晌午,謝雲苔便懂了什麽叫“添亂也不至於”。廚房的家夥他沒碰過,刀劍卻玩得爛熟。她說一句土豆要切片,他斟酌了一會兒,悶著頭將土豆拿到院子裏,拋起一通飛刀再拿盤子縱身接住,落地就是一盤土豆絲。

粗細長短都一樣,勻稱得很,謝雲苔很是滿意,就是想想他這切菜的經過覺得實在有點累。

但她思量之後也沒有拒絕他繼續幫忙,畢竟他這樣切菜比她快多了,而且自己做菜多少無聊,他陪在旁邊總會有趣一些。

當然,若他不總手賤偷吃,她會覺得更好。

這頓午膳大家都用得滿意,午睡時蘇銜摟著她嚷嚷:“那個蛋餃,我還能再來十盤!”

謝雲苔輕輕嘖聲,意有所指:“我做紅燒魚也很好吃呢。”

蘇銜:“……”

他在殺魚時露了怯,自以為殺得很好,她拿過去一看膽挑破了,整條魚都只好棄了不用。他還一度不甘心,覺得自己殺的魚也沒有那麽糟糕,拎著魚飛去蘇家那邊找了只貓來喂,結果貓舔了一下就吐著舌頭幹嘔,氣得他又飛回來,忿忿然將魚丟了。

午睡之後,蘇銜入宮稟話。晨起亂糟糟的那堆紙頁被他重新整理謄抄成了一本奏章,送進宮裏呈給皇帝看。

即便規規整整地重新謄抄過,密密麻麻的數字也看得皇帝頭疼。皇帝不住地擡頭看他,終是憋不住問:“你自己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