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蘇銜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有察覺,可見一個噴嚏之後就又睡沉了。他無奈,轉身踱去床邊,抱過被子甩開,蓋到她身上。

冰涼糯米團察覺暖意,胳膊立刻一動,把被子抱緊了。

嘖。

蘇銜輕嘖著笑了聲,不再理她,回屏風後去更衣了。

茶榻旁邊就是窗,隨著晨光漸濃,光束透過窗紙斜映到謝雲苔臉上,她便是被這光芒“烤”醒的。睜眼時總有一瞬的恍惚,她揉著眼睛定了定神,面前是榻桌的桌子腿。

嗯?

怔了一下,謝雲苔陡然回神,猛地驚坐起來。下一刹她便看到對面的床上已空蕩蕩沒有人影,腦中嗡地一聲。

她沒能趕在他起床前溜回去……入睡前她明明一直在提醒自己不可睡沉,明明是懷著這個念頭入睡的,可不知怎的還是睡熟了。

僵坐半晌,她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這床被子好像就是他昨晚蓋的那床?

一股更加濃烈的不安湧上來,她望向床榻,仔細看了一眼——是了,床上還有一床杏色的錦被,昨天在她腳邊的地方。她溜下床時也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它拿走,但怕驚動他,沒敢。

現下身上這床是暗藍色的,是他昨天蓋的。

謝雲苔心驚到頭腦發脹,不敢再多躺,匆匆起身更衣。她的衣裙也是昨天就提前在屋裏備好的,她手忙腳亂地換好就走,回到自己房裏才敢好好梳洗。

等他回來,她該怎麽辦?他會不會真的把她賣到窯子裏去呀……

謝雲苔想到這個,心跳就總要慌上兩拍。同時又還是有條不紊地換上了一襲綠衣,一會兒還得好好給他上茶。

賣身契是她自己按了手印的,他想把她賣去哪裏她都沒得選。她只能接著好好做她能做的事,盡量讓他看她順眼一點兒。

蘇銜在兩刻後回到府中,進書房剛坐定,一抹綠影映入余光。

蘇銜眯眼,沒擡頭:“睡夠了?”

謝雲苔悶悶地嗯了聲,死死低著頭,把茶盞放到他手邊。而後她就又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蘇銜不看就知,一會兒要研墨,她換衣服去了。

蠢死她。

蘇銜越想越好笑,想想今天似乎也沒什麽很著急的事,便在她再度進來時擡起頭:“隨我出趟門。”

剛換好一襲白衣的謝雲苔僵在門口,出門見人是必不能穿一身白的。其實依照當下的風俗,唯有孝期才會穿白衣,他讓她穿一身白戳在書房裏研墨也很奇怪。

僵立一息,謝雲苔低頭:“奴婢去更衣。”

蘇銜斂住呼之欲出的笑意,在她往外退時平靜開口:“穿藍衣。”

他邊說邊拿起本冊子隨意翻著,想著她昨天一襲藍裙的樣子暗自撇嘴。

昨天她打扮得極美,一身寶藍衣裙將她襯得像一只漂亮的小孔雀。

呵,在他府裏當著通房,不讓他睡,打扮得那麽漂亮還是給旁人看的?

他也要看。

謝雲苔見他絕口不提昨晚之事,只當他不在意了,哪知他心下還在鬥氣。只一壁往外退一壁在心裏念:隨他出去要穿藍衣,隨他出去要穿藍衣!

謝雲苔不敢讓他多等,換衣服換得極快,出門時卻還是見到蘇銜已等在書房院門口,淡泊地掃她一眼,就舉步往外去:“走。”

走出府門,馬車早已備好。蘇銜坐進馬車中,謝雲苔坐到車轅上。馬夫揮鞭馭馬間她不免向後微傾,轉而驚覺這並非馬車駛起帶來的自然微傾——一股力道抓住她後領將她一把向車中拽去。

謝雲苔驚叫出聲,車夫一驚。轉眼看清她並非摔下了車而是入了車廂,自不多嘴,只作未覺。

車中,謝雲苔驚魂不定地望著蘇銜。他將她攏在懷裏,上挑的眉眼微微凜著,又含三分笑,嘴角輕輕扯了下:“陪我坐。”

這副樣子有點痞,那股妖異湧得更濃。謝雲苔不由自主地攏住衣領:“公子,奴婢還是……”

“昨晚不動你是我樂意。”蘇銜松開她,向另一旁微傾,修長的手指支住額頭,“不是你占理。”

說罷便又看到她櫻唇緊緊一抿,乖巧地不吭氣了。蘇銜滿意地挪開剮在她面上的視線。

小丫頭話太多,昨晚他就不該給她機會讓她廢話,一口吃了多省事?

無奈地舒氣,蘇銜闔上眼睛。謝雲苔見他不再說話,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她於是便看到他闔目小歇的樣子。他劍眉如舊,眼睫低垂,五官掃盡剛才那幾分威脅與痞意竟顯得很是沉靜。

身為一個男人,他長得也過於精致了。謝雲苔心裏暗道。

她不再多看,轉過頭望向窗外。車廂兩側都有小窗,床上掛著簾子。眼下冬日寒涼,她怕擾他歇息不敢擅自將簾子揭開,但馬車顛簸中車簾原也常被顛起,窗外的街景映入眼簾。

過了約莫一刻,馬車停住。她原以為他是要去見見哪位同僚,然而車外小樓上懸著的牌匾上卻堪堪寫著三個字:醉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