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薛明珠是被一陣刺痛給疼醒的。

哼哼唧唧,萬般不願的睜開眼睛,才發現她一覺睡得,天都黑了。

薛明珠一驚,“撲騰”一下坐起,“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明珠,你醒了?”耳邊傳來薛母驚喜的聲音。

“娘……”

“我哥呢?”

“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昏暗的火光下,薛明珠看見薛母好像正在給自己敷腳。

那擦腳布巾又濕又熱,別說,又酸又痛的小腳丫包在濕熱的布巾裏,那感覺真是痛並快樂著。

“這裏是京師驛站。今天晚上咱們全都要在這裏歇腳,並補足給養,明天天一亮就要前往通州……”,擦腳的布巾熱度有些退卻,薛母一邊說著一邊從身邊的一個小竹筒裏又倒出些熱水在布巾上,讓布巾再熱熱,擰一擰,然後再給薛明珠繼續敷腳。

“你哥力氣大被叫去幫著驛站的人給差役們做飯去了……”

“你爹也去幫忙了……”

薛明珠這才知道她這一覺睡了一下午,他們都到了京師驛站了。

那些差役們自然是住上房的,他們這些犯人能有個大通鋪睡就不錯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京師驛站大通鋪。

一溜十幾米的大坑蔚為壯觀。

四月的天,晚上還是很陰冷的。

因此,差役們允許他們自行生上幾個火堆。

男的還被綁著,這些火堆是她們幾個被松綁的婦人點的。

薛母就選在了最裏面盡頭的位置,薛明珠睡的地方左面就是墻了。

這個位置,別人也不是不眼紅。

奈何沒有薛母動作快。

再加上薛爹爹和薛成林又被差役叫去幫忙,他們不知道薛家和這些差役之間的關系,也不敢動手,就這麽讓薛母搶到了好地方。

現在,有一些犯人已經累極躺在土坑上鼾聲震天了。

還有一些人則圍著火堆默默抹淚。

“娘,我哥可累壞了吧?”

薛明珠心疼了。

十五歲的少年背著她走了一下午的路,她怎麽就睡得那麽死呢?!

“你哥沒事兒,他累時,你由娘來背,我們換著背的……你輕得像根羽毛似的……”,見薛明珠一臉擔心,薛母開著玩笑道:“都沒娘年輕時挑的那兩擔貨沉……”

“明珠,你怎麽樣?還累不累了?”,薛母關心道。

不管怎麽說,成林都已經是半大的小子了,又體質一向就好,可是,明珠不僅小,才六歲,還是女兒家。

比起兒子,薛母更擔心薛明珠能不能吃得消。

幼兒更容易早夭。

薛明珠感覺了一下,發現年紀小就是好,只睡了一覺,身上的疲累就都不見了,只除了腳底板還有些刺痛。

看到薛明珠終於有了精神頭,好像沒事了,薛母一直緊提的心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明珠,喝水,小心燙……”

薛母搖了搖竹筒,那裏還剩下一點點的水。

薛明珠正感覺口幹,接過來也不客氣,小心的吹了吹後,便喝起來。

溫溫的,真舒服!

薛明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好奇的問道:“娘,這竹筒和熱水哪裏來的啊……”

薛母接過薛明珠已經喝幹的竹筒,走到火堆旁,薛明珠這才看見她家坑前的這個火堆與其它火堆不同,她家這個火堆上還架著一口小破鍋,不太大,也就比籃球大上那麽一些,鍋口那裏破了個豁口,上面蓋著灰撲撲的木板蓋兒,熱氣騰騰的正冒著汽兒……

薛母將木蓋打開,動作飛快的將小竹筒扔進去,像打井水似的拉著竹筒旁的繩子,打起半竹筒的開水,面不改色的回來。

薛明珠眨眨眼睛。

她怎麽覺得這小破鍋這麽眼熟呢?

為什麽只有她家,別人家都沒有呢?

薛母將小竹筒裏的熱水又倒一些在布巾上,飛快的擰得半幹,擦著薛明珠的小腳,道:“小破鍋和竹筒就是秋兒扔過來的東西……”

秋兒扔過來的那個黑乎乎、圓溜溜的就是這口不大的小破鍋,破鍋裏還藏著這個小竹筒。

“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哪裏淘換來的……不像是誰家後廚做飯的器具,倒像是大家夫人給自家小姐們學廚藝而準備的小玩意,只是不知怎麽破了個口,給扔了,倒被秋兒得了來送了過來……”

這兩個玩意兒雖然不是什麽正經廚具,可是,卻正適合薛家人這種被流犯的人使用。

不太大,不占地方。

一路上薛李氏就把它扣在肚子上,囚衣一擋,也不惹眼。

“秋兒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薛李氏嘆道。

薛明珠吐了吐舌頭。

沒打算告訴薛母,她偷偷給了秋兒一粒金瓜子。

她也沒想到秋兒會來看她,還給她們送了這麽實用的東西。

想必是那粒金瓜子的功勞,讓秋兒心願得償被賣了個好人家,還能抽個空來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