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乖

三個小時後。

京城機場。

候機室。

明粲手裏除了登機牌再無別的東西,輕巧地在候機廳角落坐下,摘下鴨舌帽,整理了一下頭發。

幾個月過去,原本齊耳的短發長長了一截,被她順手紮成了兩個小揪揪,垂在耳邊,方便飛機上小憩。

她墨鏡遮了大半張臉,仰頭放松,下頜線流暢精致,光是氣定神閑坐在那,便能惹人駐足。

聽見機場廣播響起,明粲擡起手腕看了看表,起身去排隊登機。

上機後找著位置坐下,身旁溫向彥幫她把墨鏡摘下,略帶些無奈地問:“這麽大費周章幹什麽?”

明粲系好安全帶,沖他眨眨眼,“以防萬一。”

溫向彥何許人也,走到哪兒都有攝像頭跟著,她要真和溫向彥一起走,指不定下飛機就能看到相關報道。

她暫時還不想暴露自己。

明粲位置靠窗,飛機起飛時,她轉頭眺望舷窗外的景色。

建築越來越小,小到變成一片相連的點,大片藍綠黃白逐漸模糊,被雲層吞噬,轉換成純粹的藍白。

不遠處有天光緩緩下沉,給白色雲霧邊緣鍍上一層金色。

美不勝收。

“真的不多留幾天?”

溫向彥的聲音再次傳來。

明粲有點放空的眼神重新凝聚,她回了回神,半開玩笑,“都上飛機了,難不成我還能中途跳機?”

“這麽突然想要離開,是因為黎淵訂婚了?”溫向彥又問。

明粲喉間一梗,垂眸不語。

察覺出明粲明顯不想回答,溫向彥意味深長地收回視線,結束了這個話題。

-

從京城到海城只用兩個小時,明粲一行人下飛機時,天色已開始一點點暗沉下來。

驅車到達森山莊園,明粲仰頭再看,白日被墨色完全浸染。

繁星如織,細細密密灑滿了整個夜空。

在京城那麽多年,明粲從沒見過這樣的天空。

“山上空氣好,晚上都是這樣。”溫向彥見她停在原地,只顧望天,於是出聲提醒,“以後你會住在這裏,每天都能看。”

明粲沒說什麽,收回視線,擡腳跟上。

傭人見溫向彥回來,恭敬地幫他拉開門,眼前一派寬敞大氣的室內環境霎時映入明粲的眼簾。

客廳沙發上,一對老夫婦坐在中央,表情嚴肅,不怒自威。

還沒等明粲多偷眼觀察一陣,溫向彥就往她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去叫外公外婆。”

明粲斂起情緒,照著溫向彥的話,上前去輕輕喚了兩聲。

卻不想,兩位老人家就在她眼前瞬間變了表情。

外婆鐘美玲在明粲出聲的時候,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明粲走近幾步,就被鐘美玲一把拉進了懷裏。

“真像啊……”鐘美玲一邊細細端詳明粲的五官,一邊喃喃。

說著,她情不自禁扯了扯身旁溫澤山的衣服,“老頭,你看看她,像不像?”

溫澤山表情還算穩重,只在看向明粲的時候,眼裏稍微恍惚了一陣。

溫向彥朝那邊遠遠望了望,沒去打擾,繞過客廳上樓。

-

夜深,明粲結束了與外公外婆的交流,在傭人的指引下回到房間。

房間布置雖與她之前住的房間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但也能看出處處的用心。

經歷了一路舟車勞頓,加之先前冗長的敘舊,明粲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便有疲乏爭先恐後從心頭湧上。

她強撐著洗漱收拾,末了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

山上夜晚的天氣很涼,明粲拿被子裹住自己,側躺著面朝窗戶。

她故意沒有關窗簾,想好好看看漫天的星輝。

溫澤山和鐘美玲今天和她說了很多,從手串的來歷到他們尋找的過程,無一不具體而詳細地告訴了她。

說起來明粲還得感謝當年搶走她手串的那個男人,如果不是他拿著手串四處找尋買家,並獅子大開口地開出天價,也不會引起溫家的注意。

也還好她後來把手串偷了回來,不然所有線索最終只能指向井思媚,又會因為人已經不在,從而斷掉進一步探尋的路。

手串回來時便被夫婦兩個收回去,這是她母親的東西,在收回去前,他們也旁敲側擊問過明粲關於母親的消息。

據他們說,她的母親溫向晚當年為愛私奔後,便杳無音訊。

好端端一個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任他們想盡了辦法,也找不到人。

溫向晚離開的時候只揣了一張卡,夫婦倆除了定期往裏面打錢,企盼她哪天想通了就回來,別無他法。

但將近二十年過去,也沒能等到。

鐘美玲講述的同時,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拋過來,而明粲只能搖頭表示自己一個也不知道。

她的記憶裏只有井思媚,每當她問井思媚自己的父母在哪裏的時候,都只會收獲一句尖銳而不耐煩的“你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