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宮道之上靜悄悄的,走了許久,也看不見有宮女、太監路過,倒是時不時有衛士列隊走過,起初時糜蕪並沒有在意,等過去第三撥衛士時,糜蕪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這與以往太不一樣了。

以往也總有衛隊在宮中巡邏,然而後宮畢竟是女眷居多,為了不讓女眷們看著害怕,所以衛士們都是穿軟甲佩劍,巡邏路線多是沿著南北、東西兩條主要的宮道,極少似四處亂走的,但是方才碰見的這三隊衛兵,穿的卻都是鐵甲,非但有佩劍的,還有拿槍的,最讓人疑心的是,浣衣局十分偏僻,遠離主宮道,怎麽會在短短的時間裏有這麽多衛士經過?

王福良見她停住不走,便也停住步子,笑著說道:“姑娘怎麽不走了?”

“今天怎麽這麽多衛隊?”糜蕪思忖著問道,“舞刀弄槍的,跟平常有點不一樣。”

“誰知道呢。”王福良左右看看,搖了搖頭,“不關咱們的事,走吧。”

糜蕪跟著他又走了幾步,心裏的弦越繃越緊,四周太安靜了,細想起來,除了衛士,這一路上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碰到過,再想起崔恕的離開,皇帝臨上朝時略帶著擔憂的目光——假如皇帝昨夜那一腳是故意做給皇後看的,那麽目的就只能是找借口放崔恕出宮,這樣,崔恕就能串聯宮外忠於皇帝的勢力,對抗郭元君。

此時宮中的異樣,也許就與此有關,崔恕一走,皇後自然要調兵戒備。

趕在這時候在宮裏亂走,實在太危險了。

糜蕪再次停住步子,正要向王福良開口,卻突然想到,假如這些衛士都是皇後調遣來封鎖後宮的,為什麽她跟王福良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卻沒有人制止呢?

況且王福良與拾翠並沒有多麽深厚的交情,她去接拾翠也就罷了,王福良為什麽要親自去接?明明是打發個小太監過去說一聲就能辦的事。

心裏突然一驚,疑心一生,越想越覺得懷疑,糜蕪皺了眉捂住肚子,試探著說道:“王公公,早膳是不是有什麽不幹凈的?我肚子有點疼,咱們先回去吧!”

就在此時,迎面又走來四個虎賁衛,糜蕪眼快,立刻注意到這四個穿的都是軟甲,跟先前走過去的衛隊都不一樣,又見王福良眼睛看著他們,以目示意,口中說道:“浣衣局裏也有凈房,眼看就快到了,姑娘再忍耐一會兒。”

糜蕪心裏越繃越緊,以王福良平時的作派,絕不會阻攔她這個皇帝眼前的紅人,那麽眼下王福良的詭異舉動只能用一個理由來解釋,王福良不想讓她待在福寧宮。

也許是因為,福寧宮裏有皇帝留下的人,在那裏皇後想拿住她不太容易。

眼看著那隊虎賁衛越走越近,糜蕪哎喲著靠近了王福良,抓住他的袖子道:“王公公,我肚子太疼了,你快扶我回去吧!”

王福良被她抓得死死的,只好低頭哄著她說道:“姑娘再忍忍,就快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糜蕪一只胳膊忽地圈住他的脖子重重往下一壓,將他整個人拽得偏了頭靠向她,另一只手飛快地扯下挽發的簪子,用力抵在王福良的咽喉上,厲聲道:“王福良,要命的話就讓他們退開!”

王福良出其不意,只覺得脖子都快被她壓得斷了,掙紮著說道:“江姑娘,這是怎麽說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那四個虎賁衛飛快地朝近前奔過來,王福良使勁掙紮著想要掙脫,糜蕪用力將簪尖向王福良咽喉上刺下去,高聲道:“你老實點,讓他們別過來,要不然我殺了你!”

事已至此,王福良也不再裝模作樣,連忙高聲道:“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那四名虎賁衛得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住糜蕪的,哪裏顧得上王福良的死活?只管拔劍往前沖,糜蕪也不留情,手中金簪用力戳下去,頓時刺出血來,王福良嚇得臉都白了,急急說道:“你們別過來,皇後娘娘說過,只能抓活的!”

話音剛落,一名虎賁衛已經沖到近前,伸手向糜蕪抓來,糜蕪縮在王福良身後,正想威脅王福良攔人,誰知突然聽見王福良一聲慘叫,卻是那名虎賁衛一刀砍了他。

竟然如此狠辣!糜蕪立刻將王福良往前一推,自己撒手便往福寧宮的方向飛跑去,虎賁衛緊追不舍,眼見情勢危急,斜刺裏突然躍出一人,一劍刺中最前面的一個虎賁衛,跟著拉過她護在身後,問道:“你沒事吧?”

謝臨。

糜蕪松一口氣,就見謝臨又是一劍刺中第二個,向剩下兩個說道:“郭思賢謀逆作亂,你們跟著他,只有抄家滅族一條路,若是此時放下兵器,我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執迷不悔,休怪我辣手!”

這幾個虎賁衛原本就是聽命行事,上頭亂些什麽,他們也不很清楚,有一個聽見說郭思賢謀逆,便遲疑著不敢上前,另一個不管不顧只往前沖,卻在此時,突然聽見接連幾聲巨響,卻是城防大營傳來的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