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瞬息之間,形勢巨變。

皇帝到第二天一早仍舊昏迷不醒,太醫院的太醫盡數聚在福寧宮商議診治,然而試遍了各種辦法,都苦於皇帝在昏迷中不能咽下湯藥,因此遲遲不見好抓。眾太醫束手無策,只得日夜守在病榻前,絞盡腦汁想著醫治之法。

諸皇子和各宮妃嬪聽見消息後,個個心急火燎,著急想要去福寧宮看個究竟,可皇後卻在此時下令,為了不驚擾皇帝養病,除太子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前往福寧宮,亦且不得外出,必須在宮中守著,以免皇帝醒來召見。

皇子們身份尊貴,對皇後這道不合情理的命令心中都是埋怨,二皇子崔奕琛是個莽撞的,吵嚷著要向皇後問個清楚,急得還被困在房裏繡金剛經的胡昭容一連打發七八個人給他傳信,要他老實些。末後消息傳來,原來其他皇子還能在自己住所裏自由走動,唯有崔恕被限令只能待在寢間中不得外出一步,門外還有虎賁衛看守著,處境十分慘淡——崔恕先前數次與皇後作對,如今皇後是跟他算賬了!眾皇子心裏掂量著,這才打消了跟皇後理論的念頭。

嬪妃們素日被皇後管的死死的,自然不如皇子們硬氣,連埋怨都不敢有一聲,只是各自在屋裏待著,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先前最寵愛的江糜蕪,已經被皇後關押在永巷中,即將被處死。

那個小妖精終於要倒黴了?原本攢在心裏的一肚子酸意頓時都成了幸災樂禍,雖然自己也出不去門,然而聽見這個消息,妃嬪們還是一個個笑逐顏開。

第二日早朝時,崔祁煦便依照舊制暫時主持朝政,那些鎮國公府一系的官員在垂拱殿中慷慨陳詞,只說此時邊地還有戰事,萬事都需要有人處理,太子應當毅然擔負起監國之責。崔祁煦推辭了幾番之後,勉為其難地接受進諫,暫時監國。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崔祁煦做主,可真正能做主的那個,是皇後,因為崔祁煦主持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郭思賢放出刑部大牢,恢復舊職。

散朝之時,一些原本還在猶豫觀望,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前程改押在異軍突起的六皇子身上的朝臣,頓時拿定了主意,皇帝前些時日身體就不好,這次更是昏迷不醒,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太子繼位是板上釘釘的事,更何況皇後控制著後宮,鎮國公又已經東山再起,六皇子被困在永福宮裏出不來,連早朝都沒上,還能有什麽前途?自然還是支持太子!

崔祁煦昏頭昏腦地處理了老半天政務,原本還有些膽怯,後面被眾官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了許久,膽子漸漸也大起來,原來理政也不算很難,看來皇帝昔日總是挑他毛病,都是因為偏心崔恕,有意打壓他的緣故!

“不錯,你父皇年紀大了,容易受人蠱惑,分不清好歹,”郭元君說道,“唯有母後和你外公,從來都知道你是最能擔當大任的一個,煦兒,你好好幹,母後將來還指著你呢。”

“兒子定然不會讓母後失望!”崔祁煦意氣風發地說道。

“眼下朝中還有些人心裏向著崔恕,煦兒,你不可大意,”郭元君又道,“以母後之見,你該找一個能服眾的重臣在你身邊幫襯著,定一定那些人的心。”

崔祁煦想了想,疑惑地問道:“母後是說鎮國公嗎?”

郭元君暗自懊惱他的遲鈍,只得挑明說道:“自然不是,煦兒,你親自去一趟謝家,把謝太傅請進宮吧,唯有謝太傅在你身邊坐鎮,人心才能安穩。”

太傅府中。

外書房雙門緊閉,謝庭居中坐著,沉聲向謝霽說道:“如今後宮已經在皇後的控制之下,諸王和六皇子都被軟禁,前朝由鎮國公把持,只怕那些人不想讓陛下醒來。一郎,眼下咱們最關緊的,就是想辦法保護陛下。”

謝霽道:“二郎在禁中,諸事便宜,我已經捎信囑咐過他,他一向機靈,應當會有應對之策。”

話音剛落,便有心腹家人跑來,敲著門說道:“老太爺,大爺,老爺的稷山書院被查封了,老爺困在山上不能出來!”

謝庭看了眼謝霽,淡淡說道:“看來,是要對謝家下手了。”

他是朝中最重要的老臣,人望所在,太子想要順利交接,必須取得他的支持。

果然沒過多久,家人再次飛跑過來,道:“老太爺,東宮派人傳信,太子殿下少頃就要親自過來接老太爺進宮!”

“祖父!”謝霽心裏一緊,眉宇間便帶出了擔憂之色,“要麽您托個故,想法子躲過去?”

“謝家歷代忠良,從未有過臨事退縮之人。當此動蕩之時,你我身為謝氏子孫,自當為君為國奮勇向前,決不可顧惜自身。”謝庭站起身來,沉聲說道,“一郎,隨我去迎接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