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克裏斯站在大廳門口不遠處,不斷有人來向他敬酒。

為了麻痹幕後之人,這次會演彩排整得像模像樣,各方勢力匯聚地,接風宴更是盛大,各大軍區、央地方、政界商界…到處都是觥籌交錯,斑駁的光影晃動著酒水,空氣糅雜著各種欲望和算計的氣息,讓人頭暈目眩。

克裏斯應付過幾輪之後,漸漸有些不耐,但是他慣來會忍耐,臉上看不出任何異色,只是時不時地就側眼往門口看眼,看看他想見的人進沒進來。

沒等會兒,君朔終於邁進大門,左右張望了下,看見克裏斯,就要向他走去。

克裏斯看見,君朔本來下意識要邁往日的大步子,但不知道怎麽的,步子剛要邁開,就像是踉蹌了下。

君朔暗暗咬牙,強忍著尾椎骨的痛意,若無其事地用矜持的小碎步往前走,邊走還不忘跟周圍人打招呼。

克裏斯沒注意這些,只下意識往他身後看。

沒有女人的身影。

他有些失望,但是不好表露出來,只等到君朔過來,才不動聲色問了句:“和她說好了?”

君朔說:“說好了。”

克裏斯有點驚訝:“就照你那個想法說的?”

君朔說:“是啊。”

克裏斯聞言頓,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他,眼神很是銳利。

君朔不明所以:“你看什麽?”

克裏斯:“你怎麽還能活著回來?”

“…”君朔:“你說得是人話?”

“的確不太像話。”

克裏斯平靜地點點頭,君朔臉色稍緩,就聽他特別自然說:“她打你哪兒了?有內傷嗎?骨折了嗎?喘氣有問題嗎?”

君朔:“…”

君朔下意識想說“應該沒有”,但是很快察覺到不對。

不行,這說豈不就是承認了?!

君將軍強自繃著架子,忍著痛站直了腿,若無其事調侃克裏斯:“…司長閣下,你覺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點問題?”

怎麽就能這麽理所當然地問這種話?他只是出去和人說了兩句話而已啊喂,憑什麽就應該被打得喘氣都有問題?!

就算有他也是…反正喘氣是沒有問題的。

“這沒有問題,這就是她的邏輯。”

克裏斯搖了搖頭,派嫻熟的過來人的口吻。

“…”君朔的眼神漸漸驚恐,克裏斯注意到,還很淡定地安慰他:“沒事兒,都有這個過程,等你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君朔莫名頭皮開始發麻,他強自鎮定說:“我覺得我還是不用習慣了吧,其實我和公主殿下不是很熟…”

“會熟的。”

克裏斯突然笑了笑,眼底卻沒什麽笑意,語氣輕飄飄的:“你說了那些話,都沒缺胳膊缺腿的,能完完整整地回來,她對你真是不錯。”

完完整整?!

君朔心怒吼,恨不得搖著克裏斯的肩膀讓他清醒點。

他也就是看著完完整整而已,他可是被腳踹飛的,踹飛的你知道嗎,少說三米開外,半空劃的拋物線可圓潤了,直愣愣墜地上的時候,那滋味,他度懷疑自己盆骨裂了。

不過這個語氣實在有點怪。

君朔慣愛頂著張冷臉,但是腦子裏的東西可不像表情那麽冷峻死板,要不然當年面對蒂安公主無孔不入的窮追猛打,也不能那麽見縫插針地說躲就躲,那麽多年既避開了蒂安公主保住了貞操,也沒有傷及皇家顏面更沒有給家族惹上麻煩。

所以當他看見克裏斯沉靜的眼睛,看見那雙眼睛裏閃爍的東西的時候,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可是蒂安公主曾經的未婚夫啊。

而他,君朔,是曾經被蒂安公主追求多年,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甚至曾經為了他逃婚,害得克裏斯被綁架,鬧出好大番風波。

君朔看著克裏斯,後知後覺開始感到尷尬。

哪怕是政治聯姻,也沒有哪個男人樂意看見未婚妻為別的男人逃婚,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更何況這位克裏斯司長雖然不說,君朔也看出他對蒂安公主是真心的,那情況就更糟糕了。

他雖然自詡清正,之前那些年對公主避之不及能躲就躲,這之後也已經與蒂安公主說清楚,很確定蒂安公主現在對他沒了意思,但是畢竟在所有人看來,公主與他君朔的關系是分不清的,而克裏斯這個前未婚夫又該是怎麽想的?

克裏斯的名聲在外,再加上這些時日兩人交談,君朔知道克裏斯不會因為私情而影響大事,更不會因此與他弄出什麽難看的,但是理智是理智,要說不尷尬、要說點異樣心情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君朔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摸了摸鼻子,對克裏斯說:“殿下剔透,司長閣下的心意,殿下都看得明白。”

克裏斯聽了,沉默了下,表情有些說不清的無可奈何,然後漸漸笑了。

克裏斯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