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易為遺言

謝景衣拿著那封信,仔細的看了看,信封泛黃,上面仔細一看,還帶有少許紙屑,拿到鼻子跟前一聞,一股奇怪的柑橘味兒。

“你什麽時候,弄出的柑橘味的紙?”

她說著,又拿著那信在燭台面前對著光照了照,確認的確沒有被人開封過的痕跡。

趙掌櫃的撓了撓頭,“具體的我記不得了,不過我每整出來一種新的,便會記在小冊子上,放到阿堯牌位旁邊的暗格裏。”

謝景衣點了點頭,“你記得查證,小心為上。”

不是謝景衣天生多疑心,這事兒太過巧合,趙掌櫃的大侄兒的確生性懶散,坐在紙鋪子裏守店,也總是打著盹兒不幹事,隨手把信忘記了,也說得過去。

但他的父親趙清江,可也是當天晚上出現在了現場的人。

若三年前趙掌櫃的壓根兒還沒有整出柑橘味的紙,那他大侄兒就在扯謊了,若是在很久之前便有了,那他也在扯謊。因為他隨手可放的地方,堆著的那些紙,一定是當下最新出的,或者是最好賣的紙。

趙掌櫃的點了點頭,一直盯著那信看,這回倒是沒有再激動的喊著:XXX不可能,他是可信的,這種話了。

謝景衣輕輕的撕開了信,拿出來一看,裏頭的紙張也已經泛黃了,“是苟易為的字嗎?”

趙掌櫃瞟了一眼,點了點頭,“沒有錯的。”

謝景衣這才認真看了起來。

“吾弟缺親啟,為不日將海上遠行,此去前程艱險,兇多吉少。為心中有愧,若不九死一生一回,實在難以釋懷。”

“此番我若無歸期,妻娟將此信呈弟手,以為遺言;若是得以平安歸來,則將再踏京城,親自到阿堯墳前請罪,再謀科舉。”

“那日出恭,為途徑彩蝶院落,見那門虛掩,四下無人,原想喚阿堯回去,遲疑之際,見一人入內。著披風兜帽,無法視其顏面。”

“為覺得怪異,但並未上前,自去出恭不提。待從恭房出來,見門前放著一張紙條,上書我父母名諱。後阿堯出事,為思慮再三,去開封府尋推官劉封暗告此事。”

“可翌日堂上,並未提及半句,當天回府,途中遇死鳥一對。為膽小如鼠,不配為人,再未提阿堯說話。待阿堯自戕已整清白,方才悔之晚矣。”

“為寒窗苦讀十數載,自認正人君子,可卻做此小人之事,有何顏面科舉,有何底氣為官?是以出走京都,無顏再見阿堯,再見缺弟。”

“缺見此信,為已身死,無須吊唁。家小已經安排妥當,唯有一心願,請代為向阿堯請罪。兄苟易為,勿念。”

謝景衣語速很快,很快便將這信讀完了。

她將信疊了,又拿著那信封看了看,只見裏頭還放著一張小紙條兒,上頭的字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依稀能夠瞧出,是兩個人的名字。

這張紙,應該就是當年苟易為在恭房門口撿到的用來威脅他的紙條兒。

謝景衣想著,將紙條同信又小心翼翼的塞進了信封裏,遞給了趙掌櫃的,“拿著這個,去大理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重翻舊案了。”

“咱們之前想的沒有錯,那天晚上,進入彩蝶夫人房間的,的確不止宋堯一個人,還有旁的人。那個人肯定有問題,所以苟易為才會收到威脅。還有推官劉封,這個人,如今尚在開封府任職。前不久,我還見過他。”

趙掌櫃的手抖了抖,一臉肅然,倒是沒有再哭。

“我知道了。人都有親疏遠近,阿為是家中獨子,同父母關系親密,有此選擇,不能怪他。那時候我們年紀都小,沒有什麽深謀遠慮……阿為他懲罰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考科舉……”

謝景衣對此不予置評,她看了看窗外,打了個呵欠,“時間不早了,先回吧。”

趙掌櫃的點了點頭,朝著門口走去,走了半天,見關慧知不動,又扭過頭來,“關小哥?走了不?您不走,我也不上不了房梁,翻不了墻啊!”

關慧知回過神來,用一種野狼看到小白兔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趙掌櫃的,“你年輕的時候,真的艷絕京城?”

趙掌櫃的老臉一紅,“雖然吹得有些過,但的確是貌美小郎君,走在路上,都有小娘子朝我扔花扔瓜果的。”

謝景衣聽了嘴角抽了抽,說起來,她一直十分不解,扔花就算了,扔瓜果的是怎麽回事?不怕人用臉接了,摔一臉柿子肉西瓜瓤麽?

若是扔個蘋果,好家夥,潘安都得被打成潘不安。

關慧知眼睛更亮了,她伸出手來,拍了拍趙掌櫃的肚子,“打明兒起,你不要再吃肉了,飯也要少吃。若是餓了,就啃啃蘿蔔,清水煮白菜。每天天不亮,就去溜阿黃,不要用走的,要用跑的。”

她說著,痛心疾首的看向了趙掌櫃的,“你於心何忍,於心何忍啊!趙缺趙缺,缺的是什麽,是心啊!我最看不得的,便是別人糟蹋美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