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陪你(第3/5頁)

帝陵的守衛自然是認識岑隱的,哪裏敢阻攔岑隱,更不敢朝岑隱身旁的端木紜多看一眼,二話不說就放兩人進去了。

岑隱提著一個燈籠走在端木紜的前方給她領路,他對這裏的格局了然於心。

燈籠中的燭火發出昏黃的光芒,照亮了兩人前後丈余,燈火隨著燈籠的搖曳也在微微地搖曳著。

陵墓內,寂靜無聲,只有兩人輕巧的步履聲。

端木紜比岑隱落後了兩步,一直擡眼看著他的側臉。

燈光中,他的肌膚細膩如羊脂白玉,目如點漆,唇似塗朱。

青年的五官如此精致完美,只是像這樣靜默不語地緩步前行,就十分的……賞心悅目,仿如名家筆下的一幅畫。

兩人一路沉默不語,只聽那燭火燃燒的滋滋聲偶爾響起,越發顯得靜謐。

端木紜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這一路的疲憊一掃而空。

只是這麽靜靜地看著他,陪著他,已經讓她很高興了。

端木紜的眼睛更明亮了,如寶石,似星辰。

突然,她三步並作兩步地加快了步伐,一把拉住了他空閑的右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掌心幹燥溫暖,掌心有幾個粗糙的薄繭。

“……”岑隱渾身劇烈地一顫,下意識地停下了腳。

岑隱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理智告訴他,他該縮回手,但又舍不得掌心的溫度。

她的手與他迥然不同,細嫩,光滑,而又溫暖。

一種讓他眷戀、讓他不舍的溫暖。

兩人皆是一動不動,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岑隱突然動了,牽著端木紜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端木紜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唇角翹得更高,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的笑容那麽溫柔,那麽璀璨,仿如那陽春三月的春暉。

一路無語。

兩人在岑隱的引領下一直來到了帝陵東北角的副陵。

岑隱把燈籠放在了一邊,在偌大的墓碑前跪了下去,端木紜也跪在了他的身旁。

兩人恭恭敬敬地對著墓碑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行過禮後,岑隱擡起頭來,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前方的墓碑,神情凝然不動。

他依舊沒有說話,但是渾身的氣息卻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透出一股子深邃的悲涼與思念。

岑隱跪著沒有動,端木紜也沒有動。

時間沉默中緩緩地流逝。

端木紜心頭泛起一種酸楚的痛感,一點點地蔓延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岑隱盯著墓碑上的“薛”字,率先開口道:“我的本名叫薛昭……”

岑隱幽深的眸子更復雜了,他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與人提起這件事,他本以為他會讓這個名字永遠淹沒在那遙遠的過去……

他何曾想到有一天,他會主動告訴一個姑娘,他真正的名字,他真正的身世。

端木紜看著岑隱輪廓分明的側臉,靜靜地聆聽著,神色恬靜。

雖然沒有人跟她說過岑隱的身份,但是早在當年華藜族族長指認岑隱是他的外甥鎮北王世子時,端木紜就隱約猜到了岑隱真正的身世,只是從來不曾向岑隱求證罷了。

此時此刻,端木紜的心頭復雜了。

她很高興岑隱願意告訴自己這一切,但又同時為他感到悲痛,她簡直不敢去想象這過去的十幾年來,岑隱是如何一步步地從家破人亡的悲痛中,走到了今天。

他太好了,好到讓她心痛。

岑隱繼續說著:“我是是鎮北王薛祁淵之子。十六年前,耿海奉慕建銘之命找北燕借兵,一夜之間剿滅了鎮北王府,還栽贓薛家通敵叛國。那一夜,薛家滿門皆滅,唯有我與姐姐薛晗死裏逃生。”

“姐姐帶著我一路逃到了扶青城,後來姐姐也死了……”

“從那天起,我就是為了報仇而活著的。”

“我從北境千裏迢迢地來到京城,設法進了宮……一步步地來到慕建銘身旁,設法贏得他的信任,一步步地把朝政把控在手心。”

“……”

“……”

“我與慕炎終於為我們的父母洗雪冤屈,我們終於如願了。”

從頭到尾,岑隱的聲音都沒有一絲起伏,仿佛他在說得並非是他自己的故事,而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他身側的那個燈籠中的燭火猛地跳躍了兩下,火光在岑隱的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他面無表情,可是那幽深的眼眸中卻泛起了濃濃的哀傷,更多的是無力。

端木紜依舊靜默,靜靜地聽著。

岑隱的雙拳握得更緊了,手背上浮現根根青筋。

他深吸一口氣,艱聲又道:“但如今,我卻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跪在父母和姐姐跟前了。”

他不能讓世人知道,他是薛家的人。

他是心狠手辣、獨斷橫行、擅權專政、肆意妄為的東廠廠督。

這已經是他的一部分,不,應該說,這是現在的他,也會是以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