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不讓(第4/5頁)

按照大盛律例,後宮不幹政。

雖先前有不少人提議皇後垂簾聽政,但畢竟沒有通過,皇後照理無權幹政,問題是,現在皇後從孝道上來說,就讓人不知該怎麽拒絕了。

如同皇後方才的未盡之言,皇帝已經昏迷快一個月了,接下來,蘇醒的希望恐怕十分渺茫了,說不準哪一日就會突然駕鶴西去,而皇長子卻遠在數千裏之外,確實有違孝道。

一眾內閣大臣皆是無言以對,端木憲頭痛欲裂,他是皇長子的外祖父,反而說話行事有些束手束腳,當日以斟酌商議為由,暫且先敷衍了過去。

承恩公府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承恩公命人特意在京中造勢。

沒兩天,街頭巷尾都在討論此事,時人多是覺得孝為先,不少百姓都贊同讓皇長子回京,但也有人覺得“國家”這兩字,自然是國為先,家為後,一時吵得沸沸揚揚。

承恩公看著時機已到,串連一些朝臣於隔日一早聯名上了折子,強逼內閣同意。

一眾內閣大臣商議來商議去,最後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去司禮監征求岑隱的意思。

誰也沒想到的是,岑隱輕描淡寫地就給了一個決定,還是一個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決定:

“那就讓大皇子回京吧。”

短短的一句話令得屋子裏霎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幾個內閣大臣下意識地面面相覷,遊君集更是差點沒擰了自己一把。

岑隱是那麽容易讓步的人嗎?

不止是遊君集這麽想,端木憲也是這麽想的,眉頭微微動了動,眸色幽邃。

說句實話,端木憲是不想讓大皇子在這個時候回京,京裏最近太亂了,形勢不明。

再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岑隱。

皇帝病重,岑隱大權在握,可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透出他對未來太子或者說新帝的人選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此時此刻,任何的輕舉妄動也許都會被岑隱視作對他權威的挑釁,如果自己支持大皇子回京,會不會讓岑隱以為自家如承恩公府一般要從他手上奪權?

只是這麽想想,端木憲就覺得額頭開始一陣陣的抽痛。

端木憲心不在焉地用茶蓋撥動著茶湯上的浮葉,眼角的余光瞟著坐在書案後的岑隱。

在一眾頭發花白的內閣大臣映襯下,年方弱冠的岑隱顯得鶴立雞群,他無須言語,只是此刻這般靜靜地坐在那裏,渾身就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儀。

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眸猶如一汪深不可見的寒潭,清冷,幽深,淡然,波瀾不驚,而又莫測高深,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屋子裏靜了片刻,端木憲斟酌著開口道:“大皇子殿下秉性純厚,素來謙恭有禮知‘分寸’。”

端木憲絞盡腦汁,說得委婉至極,就差只說大皇子是不會不識相地與岑隱作對,與岑隱爭權的。

其他幾個閣老自然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神情微妙,有人暗嘆這老狐狸還是一貫的油滑;有人對端木憲有那麽一絲不以為然的輕鄙;有人只暗自慶幸幸好自家沒有貴妃與皇子,不必趟這趟渾水……

岑隱的薄唇微微地勾了起來,笑了,絕美的臉龐沒有因此顯得柔和幾分,反而令人覺得更加不可捉摸。

他顯然是聽明白了,卻是沒有說話,看不出他到底是喜還是怒。

屋子裏沉寂如水,似乎連時間都放慢了。

端木憲看著岑隱,心跳砰砰加快,清晰地回響在耳邊,忐忑不安:岑隱這算是什麽意思呢?

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岑隱慢慢地淺啜了一口熱茶,氣定神閑。

端木憲定了定神,正想說什麽,岑隱再次啟唇道:“即刻發八百裏加急召大皇子殿下回京,並由封炎赴南境,主持南境一切軍政民生。”

岑隱今天簡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說的第二句話比前一句還要讓眾人驚訝。

什麽?讓封炎去南境?!

端木憲等人下意識地面面相看,驚得微微睜目。

岑隱說的“封炎”是他們知道的那個封炎吧?!

最後,遊君集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端木憲的身上,畢竟封炎那可是端木憲的未來孫女婿。

這些年來,皇帝一直在有意晾著封炎,所以才會把他安置在五城兵馬司,或者安排一些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只除了兩年前,顧及到新樂郡主許景思,才派封炎出使了一趟蒲國。

在場的一眾內閣大臣都是心知肚明,要是皇帝還醒著,是絕對不會放心讓封炎去南境,一來不想給封炎建功立業的機會,二來也怕封炎在南境有有機會收買軍心與民心。

但是,現在皇帝病著,朝堂上自然是岑隱說了算。

岑隱說讓封炎去,誰敢反對?!

於是,屋內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