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功過(第2/5頁)

說到“北境”,周圍的聲音仿佛被吸走似的,靜了一靜。

“啪!”

忽然,又是一桌傳來響亮的拍案聲,一個小胡子茶客嚷道:“說了這麽多,原來你是主戰啊!你是盼著我大盛亡國嗎?!”

“主戰怎麽了?難道我大盛堂堂天朝大國,要對北燕人乞憐不成?”

“北境這都失了大半了,就是簡王君然親赴北境那又如何?他也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他爹都守不住北境,他就可以嗎?”

“若非朝廷遲遲未馳援北境,先簡王君霽又何至於戰死沙場,北境又何至於淪陷大半!”

“……”

下面的那些茶客們說著說著就把承恩公忘得一幹二凈,圍著北境、君然與戰和的話題爭論起來,就如同一鍋沸水般,劇烈地沸騰了起來。

封炎隨手又闔上了那半開半和的窗戶,卻見岑隱不知何時放下了手裏的那疊絹紙,也垂眸看著樓下,眸色深沉如子夜般幽黑。

兩人對視了一眼,封炎含笑道:“大哥……也快到時候開恩科了。”

本來,距離下次科舉還有兩年,皇帝還“病著”,當然不能開恩科,封炎的意思是等他即位後,可以開恩科。

如今這個朝堂已經太腐朽了,這些官員都習慣逢迎今上,積習難改。

自古長江後浪推前浪,這腐朽的朝堂需要注入新的活力,等整治了官場,自然會空出一些位子,他們可以借著恩科提拔一些人。

想著方才的那幾個年輕學子所言,封炎唇角的笑意漸漸地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為了給薛家洗雪沉冤,為了扳倒慕建銘,大哥選擇了一條非常道。

這條路充滿了荊棘,可是大哥終究是薛家人,意志為常人所及,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這麽多年來,世人謗他、辱他、笑他、輕他、賤他,大哥渾不在意,他說,旁人閑言碎語又於他何礙,他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大哥不在意,封炎卻無法不在意。

封炎拿起酒杯,目光又朝已經閉合的窗戶遊移了一下,窗戶又合上後,外面大堂的聲音就變得含糊不清了。

岑隱也是微微勾唇,眸中越來越亮,意味深長地嘆道:“快了。”

離他們的目標不遠了。

兩人再次彼此敬了一杯酒。

封炎將酒水一口飲盡,此時此刻,心中一片豁然開朗。

人在做,人也在看。

大哥做的事,自會有耳清目明的人看在眼裏。

人生在世,本就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論,他們且做他們覺得對的事就是。

不著急,他總歸會讓天下人知道他的大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岑隱收起了那些絹紙,然後話鋒一轉:“皇後就暫時由得她去吧。”

封炎“嗯”了一聲,他明白岑隱的意思,皇後和承恩公府雖然鬧騰,但是把他們擺在台面上卻可以轉移一部分視線,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監朝的岑隱。

越熱鬧,才越方便他們渾水摸魚,暗中行事。

封炎的鳳眸熠熠生輝,他放下空酒杯,再次給兩人斟酒,又道:“大哥,還有一件事,我想找你借幾個隱衛,去一趟川州。”

岑隱二話不說地應下了:“我一會兒讓辛衛的衛長去公主府找你。”

岑隱沒多問是為何,不過,封炎本來也就沒打算瞞著岑隱,輕聲道:“宣國公早年在隴州丟失了一個孫兒……這麽多年了,總算是有了些許線索,人現在可能在川州,就想派人去那邊找找。”他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心潮湧動。

隴州。只憑這兩個字,岑隱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早逝的宣國公世子楚君羨,也就猜到封炎說的楚家小公子是誰了。

楚家長房就只剩下這一條血脈了,對於楚老太爺而言,這個孫兒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當年,若非是朝廷的馳援和糧草遲遲不到,楚君羨又何至於戰死異鄉……

西北如此,南境如此,北境還是如此。

岑隱的眸子裏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須臾,又恢復成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道:“辛衛中人極擅隱匿與探查消息,就交給他們去辦吧。”

雅座裏靜了下來,唯有外面的大堂還是喧喧嚷嚷,茶客們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酉時過半,黃昏的空中灰蒙蒙的一片,無論是茶客還是路上的行人都陸陸續續地返家。

封炎獨自從茶館裏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匣子從茶館打包的花生。

天色不早,封炎卻沒急著回公主府,而是徑直去了端木家。

奔霄撒著蹄子在黃昏空曠的街道上盡情奔馳著,等封炎抵達權輿街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路上不少府邸的門口都點起了燈籠。

封炎放了奔霄去玩,自己靈活地躍上了墻頭,熟門熟路在端木府內的屋檐、樹木與墻頭之間兔起鶻落地穿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