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微妙(第2/4頁)

端木緋拈了一顆蜜棗塞入嘴裏,滿足地眯了眯眼。她這些天病著,對於王三姑娘以及請柬什麽的,自然是一無所知。

馬車在鬧市中不疾不徐地行駛著,外面傳來小販的吆喝聲,還有賣花的女童大膽地追上來,跑在馬車的窗戶邊問她們要不要買花。

五月正是牡丹花綻放的季節,女童提的籃子裏的牡丹花雖然品相一般,不過勝在花香怡人,嬌艷欲滴,端木緋便向那女童買了三朵。

黃色的那朵給了涵星,粉色的那朵留給了自己,最後這朵大紅色的自然是給――

“姐姐……”

端木緋擡手把那朵大紅色的牡丹遞向了身旁的端木紜,卻見她神情怔怔地看著窗外的街道。

端木緋好奇地循著端木紜的目光看去,就見五六丈外,一個十三四歲、披麻戴孝的小姑娘跪在街邊的一條巷子旁,她的身前鋪著一張破爛的草席,草席上躺著一個身上覆著白布的男子,一動不動,白布清晰地勾勒出男子的輪廓。

小姑娘的頭上插著一根綠草,這個打扮代表著賣身。

很顯然,她這是要賣身葬父。

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這賣身葬父的小姑娘難免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有人打量,有人駐足,有人交頭接耳,有人指指點點,有人面露同情……

那小姑娘不時地給著路人磕著頭,嘴裏念念有詞地說著“請大家行行好吧”、“俺給大家磕頭了”。

馬車很快在那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身旁駛過,端木紜的目光還在看著對方,眼神恍惚,她似乎在看那個小姑娘,又似乎在透過她看別人,一雙烏黑的柳葉眼中恍惚間閃過了一些畫面。

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看到過有人跪在一張草席邊,神情倔強,對方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眸中透出一股深沉的悲傷與蒼涼來。

畫面一閃而過,她想細思,卻又發現什麽也想不起來,那一幕似夢,似一段久遠的記憶……

“姐姐,聽她的口音,應該是遼州來的流民吧……”端木緋徐徐道,聲音有些艱澀。

端木紜收回了視線,眉心微蹙,“去歲遼州、冀州、晉州幾地皆是遭了雪災,聽說凍死了不少莊稼和牲畜,百姓苦不堪言。不少百姓日子過不下去,只能背井離鄉。”

端木紜管著府中的內務,對於府外和京中的情況當然也不是一無所知。

說起這個話題,馬車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端木緋捧起了桌上的茶盅,眸光微閃。她聽端木憲嘀咕過,知道得比端木紜要更多點。

其實這些百姓會變成流民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雪災,還因為賦稅。

遼州雪災本該降低賦稅,給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可是由於南境的戰亂久久沒有平息,打仗靠的士兵拿命去拼,燒得可是銀子,為此各州非但沒有降低賦稅,反而提高了,這才把百姓逼得活不下去。

馬車在前方的岔道右轉,出了興隆街後,車速開始加快,很快就把興隆街的喧囂甩在了後方。

一炷香後,她們的馬車就到了露華閣。

照道理說,今日是需要憑請柬入閣,普通的客人都被拒之門外。

涵星一下馬車,就有一個迎賓的豐腴婦人殷勤恭敬地迎了上來,一邊行禮,一邊問道:“敢問姑娘可有請柬……”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後頭另一個纖細婦人笑吟吟地打斷了:“殿下和端木姑娘大駕光臨,是敝閣的榮幸,請。”

涵星是公主,平日裏就是來凝露會,那也都是空著手來的,從沒有什麽凝露帖,誰又敢攔堂堂公主呢!這露華閣裏從掌櫃到小二,不少人都認識涵星、舞陽等幾位常來這裏玩的公主。

那豐腴婦人驚得頭一低,低眉順眼地退了兩步,立刻就從剛才纖細婦人的這一聲“殿下”猜出來人是公主,心砰砰亂跳。她是這兩月新來的女小二,因此才不認識涵星和端木緋。

纖細婦人幹脆就自己接待了端木緋、涵星和端木紜三人,殷勤地引著三人進了臨街的茶樓,然後穿過茶樓往後面的花園方向去了。

端木緋三人是臨時起意來的,到得算是賓客中比較晚的,等她們來到露華閣東北方的花園時,花園裏早就到了不少賓客,姹紫嫣紅的繁花之間,人頭攢動,一片語笑喧闐聲。

自打大年初一的地龍翻身後,京中各種事端頻出,皇帝的心情不太好,京城裏的各府也都提心吊膽,很少舉辦宴會,就算是壽宴、婚宴、滿月宴什麽的,也都是悄悄的辦,越低調越好。

宣武侯府在大盛朝也是百年勛貴,頗有名望,宣武侯以前一向與衛國公交好,以他馬首是瞻。

如今衛國公去了,這朝堂的局勢變化莫測,宣武侯心裏對自家的前程頗為忐忑,琢磨著想要籠絡籠絡京中各府,但又不敢在自家府裏大肆操辦,幹脆就借了牡丹花會的名義包下了露華閣,只當作是一場風雅的聚會,又是府裏的小輩出面下帖,就算有什麽不妥,也可以用孩子不懂事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