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活該(第3/4頁)

四月的春光正好,繁華的芳香隨風彌漫在府中,青衣丫鬟迎著風一路來到了東角門,轉告了門房後,門房就出了角門,對著正跨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的耿安晧抱拳道:“耿世子,我們姑娘說了,東西請世子帶回去吧。”

她不肯收。耿安晧聞言瞳孔微縮,抓著馬繩的右手下意識地更為用力,唇角的線條繃緊如鐵,目光忍不住越過門房朝角門裏望了一眼,雖然他明明知道看不到端木紜……

自藥師殿走水後,他就不曾見過端木紜,也不知道她傷成了什麽樣。

想起妹妹渾身上下那慘不忍睹的燙傷,想起妹妹至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想起太醫和大夫皆是含蓄地說妹妹的燙傷十有八九是會留疤,耿安晧心裏越來越擔心端木紜。

他本就沒指望能見到端木紜,只希望她能收下他送來的藥……現在看來她果然是生氣了。

是了,端木紜本就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姑娘,妹妹對她下了如此狠手,她又怎麽可能不生氣呢!

耿安晧怔怔地看著角門內,幽深的眸子慢慢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

他們兩家怎麽會走到今天這個水火不容的地步?!

即便是他們耿家真的再上一層樓,他和端木紜還有可能嗎?

只是這麽想想,耿安晧就覺得心口仿佛被什麽重物碾軋般,疼痛如絞。

耿安晧眼神恍惚,渾渾噩噩,連他自己是怎麽離開權輿街,又是怎麽回的衛國公府都不記得了。

耿安晧一回府,就被叫去了耿海的外書房。

“你是不是去了端木家?”

耿海正在窗戶邊修剪一盆蘭草,見兒子進來了,他轉頭朝他看了一眼,隨口問道,神色復雜。

“哢擦。”耿海一剪子剪掉了長長的葉片上的枯尖。

耿安晧抿著薄唇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給耿海行了禮,然後在他身旁坐下了。

耿海吩咐丫鬟上了茶後,就把丫鬟給打發了,書房裏只余下他們父子兩人。

“哢擦,哢擦。”

耿海果斷地剪去蘭草中的老葉、黃葉、弱葉,那些被剪落的殘葉在方幾上淩亂地散落著。

明明外面陽光璀璨,可是屋子裏卻透著一種陰冷蕭索的感覺。

耿海心裏嘆氣,也沒再提端木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沉聲道:“安晧,今天為父又找了幾個京中的名醫來看過你五妹妹。”

“你五妹妹高燒了三天,才剛退了燒。”

“大夫說她能退燒,已經是撿回一條命,身上的那些燙傷十分嚴重,怕是要養上好幾個月,傷好了也會結疤……”

“哎,你五妹妹可是姑娘家!”

耿海擡手揉了揉眉心,心裏煩躁得很,實在想不明白他的女兒明明是天命鳳女,本該鴻運當頭才是,怎麽會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

耿安晧才剛湊到唇畔的茶盅又突地放下了,雙手下意識地用力捏著茶盅,幾乎將他捏碎。

他的眼眸裏翻動著極為復雜的情緒,湧動了好幾下,漸漸地,眸色冷冽了起來,徐徐道:“爹,五妹妹她這是自作自受。”他的聲音中也染上了一絲寒氣。

耿海皺了皺眉,眉心隆起,一雙銳利的眼眸變得異常深邃。

他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說。

屋子裏,父子倆四目對視,明明再也沒有人說話,卻似有一聲悠長的嘆息聲回蕩在空氣中。

窗外,微風吹得枝葉搖曳,斑駁的樹影映在父子倆的臉上,形成一片詭異的陰影,讓父子倆的神色看著深沉復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耿海忽然放下了剪子,“咯噔”一聲,剪子與桌面的碰撞聲在這寂靜無聲的書房裏很是響亮。

陽光自窗口照進來,照得那剪子的兩片刀鋒閃爍著刺眼的寒芒。

“安晧,”耿海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間擠出般,一字一頓,“為父已經決定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之間,耿海眼眸中迸射出令人幾乎難以直視的利芒,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封存許久的長刀終於出鞘了,淩厲中帶著幾分陰鷙,空氣驟然間變冷。

他的話說得意味不明,可是耿安晧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精神一振。

三月二十九,他在雲庭酒樓裏偶然遇到岑隱、端木紜和端木緋後,回府他就和父親提出立刻逼宮,他們耿家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距離皇帝給的一月之期也過了近半,與其等皇帝下手,坐以待斃,還不如他們自己給自己掙一條活路,從此也不必再仰人鼻息。

彼時,耿海沒有答應,讓兒子稍安勿躁。

時間太趕了,倉促“行事”,對耿家而言,風險太大了。

這可不僅僅是攸關耿家滿門,更是一次關乎整個大盛的博弈,耿家不能輸,也輸不起!

這才短短不到十天,耿海卻不得不改變主意。

他嘆了口氣,正色道:“現在鬧成這樣,皇上肯定也有所防備了,我們行事也要更加小心謹慎才行。”耿海眯了眯眼,眸子裏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