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認了(第2/4頁)

琴有十三個徽位,也是十三個分音點,不多不少,減之太簡,增之則太繁,其用途是作為泛音的定位,也是琴師按音下指取音的參考。

對於一架琴而言,琴徽自然是極為重要的一種部件,需要經過反復計算,才能恰如其分,恰到好處。

端木緋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下是件價值連城的寶貝般,錦瑟在一旁給她打下手,不時給她遞工具,擦木屑。

琴上已經上好了七個徽位,有道是“金徽玉軫”,端木緋選用了赤金螺鈿作為琴徽,在那栗殼色的琴面上顯得分外醒目。

碧蟬說她的,端木緋就忙她的,有聽沒聽的。

上完第八個徽位後,端木緋長舒了口氣,拈了顆蜜餞吃,思緒忍不住就轉到了皇帝的這道詔書上。

端木緋擡眼朝皇宮的方向望了一眼,從端木府的位置,當然是看不到皇宮,不過,即便是最近沒見過皇帝,端木緋也大致可以猜出皇帝的想法。

皇帝之所以會決心下這道詔書,自恃的是,當年先帝死的時候只有已經過世的先慶元伯在場,先帝那道廢太子的“口諭”就是他的擋箭牌。

端木緋不禁想到了楊家,想到了前年正是岑隱和東廠查抄了楊家,想到了當年為什麽會查抄楊家……

她咽了咽口水,急忙捧起一旁的溫茶水,心道:還是喝茶,別想些有的沒的了……

這春光正好,何必自尋煩惱呢!

她的腦袋又開始放空,眼神中露出一抹呆滯的神色。

碧蟬還在繼續與她說詔書的事:“對了,姑娘,皇上海在詔書上說,會為崇明帝正名。”

“……”端木緋差點被口裏的茶水嗆到,又急切地放下了茶盅,俯首去看亭子外的鯉魚池。

一尾尾紅色的鯉魚在池水裏歡快地甩著魚尾巴,無憂無慮,遊動時,水面上隨之泛起陣陣漣漪,一圈一圈地發散開去,端木緋的眸子也隨之微微蕩漾了一下,心念一動。

當年今上即位後,崇明帝就被定為偽帝,就連其牌位也沒能進太廟供奉,屍骨更是沒能進皇陵。

現在今上下詔公開承認,正其名,至少崇明帝的牌位與屍骨能正其位了。

端木緋抿了抿櫻唇,腦海裏浮現起了封炎,不知為何,她忽然心口抽了抽,眼眶也有些酸澀。

這種情緒來得極其突然,也極其古怪。

這是什麽感覺呢?!

端木緋歪了歪螓首,本著一種研究學問的態度打算好好理理,就在這時,端木紜熟悉的聲音自右前方傳來:“蓁蓁!”

端木緋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循聲望去,亭子外的一條鵝卵石小徑上,款款地走來一個身穿梅紅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一頭濃密的青絲梳了一個纂兒,發髻上斜插了一支鑲南珠的蒂蓮花金釵,榮光煥發,比那身旁的繁花還要明艷動人。

端木紜提著裙子走入亭子裏,在端木緋的身旁坐下,好奇地去看她的琴。

即便是端木紜原來對斫琴一竅不通,在過去的一年多中,親眼看著端木緋一步步地親手制作這把琴,親耳聽她念道著斫琴經,如今對斫琴也有四五分了解了,至少也能看出這把琴制到了哪個階段。

“蓁蓁,你的琴快制好了吧?”端木紜隨口與妹妹閑聊。

端木緋點了點頭,脆聲道:“等定好了徽位後,再給琴上好弦和雁足,我這把琴就完成了。”

忙了一年多,她的琴終於快要制完了。端木緋看著眼前的琴,就覺得心裏美滋滋的,又說道:“不對,我還得給它想一個名字,才算完成。”

是了,這斫琴最後的一個步驟,也是最麻煩的一個步驟應該是取名才是。

端木緋皺了皺小臉,很快就想開了:等她上好了弦,再來想這個就是。

她笑眯眯地抿了口茶,話鋒一轉:“姐姐,楊夫人來找您是為了二姐姐的婚事?”方才楊家來人了,對方是未來的親家,端木紜也不好不見,只好親自去待客。

話語間,錦瑟給端木紜上了茶,端木紜點點頭道:“楊夫人剛剛說,你二姐姐馬上就要及笄了,楊家想定下她和楊三公子的婚期,楊夫人的意思是訂在四月十五日,我剛剛推說,這事得由長輩做主,讓楊夫人去和祖父商量。”

端木緋隨手抓了一把魚食往池塘裏灑了下去,水池裏的鯉魚登時騷動了起來,你爭我搶。

端木緋看著那些急不可耐的魚兒,笑眯眯地說道:“楊家是急了。”

今上弑兄奪位的事一出,當年先慶元伯楊暉是先帝駕崩時隨侍在側的唯一重臣,偏偏楊家又因為官匪勾結、收受賄賂的事得罪了今上,如今勢微,生怕今上到時候翻舊賬,就想著趕緊抓住端木家這根浮木。

“姐姐,你真聰明,推給祖父就對了。”端木緋笑眯眯地說道,小臉上泛出一抹狡黠得好似狐狸一般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