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舞弊(第4/5頁)

陶三姑娘的眸光閃了閃,義正辭嚴地又道:“戚大家,端木四姑娘的年紀比我還小,除了前年她曾在凝露會上作出一幅氣勢恢宏的潑墨畫外,也從沒聽說在書畫上有何才名,憑什麽她可以與您一起為畫點評?而且……”

說著,陶三姑娘的目光像利箭一般射向了章嵐,“我方才分明看到章五姑娘是和端木四姑娘一起來的,她們倆肯定相識,如此不公。”

陶三姑娘其實是說一半藏一半,因為章嵐不僅與端木緋相識,與戚氏的關系更是不比尋常。

這些話哪怕陶三姑娘不挑明,在場的其他姑娘以及那些旁觀者也能想到,他們看著戚氏和章嵐的眼神都變得復雜起來,有懷疑,有震驚,有動搖,有憤憤,也有的人不置可否。

雖然俗話說內舉不避親,但是“不避嫌”到這種地步,也難免令人覺得不公。

在眾人那一道道帶著探究的灼熱目光中,章嵐仍然挺直腰板站在那裏,乍一看泰然自若,但是知她如端木緋,卻能從她微微黯淡的眸子裏看出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就像是自家團子不高興時,那雙冰藍的狐狸眼就會變得蔫蔫的。

端木緋抿了抿唇,笑得眼眸半眯,她迎上陶三姑娘不服的眼眸,忽然開口道:“陶三姑娘,以我之見,章五姑娘確實比你出色,而且,不止一籌。”

端木緋的聲音清脆動聽,語氣卻犀利得不留一點情面,令得四周的其他姑娘們靜了一靜。

戚氏眸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笑意,別看貓兒平日裏懶散得很,那可是帶著利爪的狩獵者。

端木緋似乎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驚人之語,唇畔一直噙著如貓兒般可愛的笑意,而陶三姑娘的面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墨來。

屋子裏變得更為寂靜,氣氛變得緊繃起來,不少姑娘下意識地屏息,只聽那窗外風拂梅枝的簌簌聲不絕於耳。

端木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陶三姑娘畫的那幅畫前,其他人也都朝這幅畫圍了過來,沒一會兒,就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陶三姑娘畫的是一幅《雪梅圖》。

畫中的紅梅枝幹如虬龍,蜿蜒逶迤,繁花似火如霞,在一片鵝毛般的大雪中,紅梅傲然怒放。雪映梅,梅映雪,那紛紛揚揚的落雪中偶有幾片紅梅的花瓣飛舞著。

紅的梅與墨的枝,梅花的冷艷與枝幹的遒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幅畫既雄渾厚重,又清麗秀逸,頗有一種“錚錚鐵骨傲風”的氣度。無論從構圖、用筆到色彩,都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四周的眾人皆是對著這幅《雪梅圖》微微頷首,面露贊嘆。

這幅《雪梅圖》與一旁章嵐所繪的《雪松圖》擺在一起,可說是一柔一剛,各有千秋。

那幅《雪松圖》上畫了一排頂天立地、虬曲逶迤的勁松,背景是一片雪山寒霧,隱現的溪水自遠處流淌而來……溪邊搭的一間茅屋裏,一個儒雅的老者正在煮茶,掃雪煮茶,似有茶香裊裊飄來。

相比於顏色鮮艷的《雪梅圖》,《雪松圖》顯得顏色清雅,只是這麽看著就給人一種清冷恬靜的感覺。

這兩幅畫都是上乘之作,且不說它們到底孰強孰弱,以《雪梅圖》的水平,怎麽也該位列前三才是!

陶三姑娘看著自己的畫,自信地勾唇笑了。

端木緋指著眼前的《雪梅圖》,有條不紊地道:“陶三姑娘這幅《雪梅圖》無論經營位置、骨法用筆還是色彩渲染,都是上乘,只可惜流於炫技,只這一幅畫就用了十幾種皴法,每一筆都極致精湛精準,近乎‘摹寫’。”

一幅好畫同時取決於畫者作畫時的心境,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畫出兩幅完一模一樣的畫,因為那一瞬間的心境是不可重復的,這幅畫就畫技而言,是上乘之作,卻無靈氣,十有八九是“摹寫”了一遍。

端木緋眸光一閃,意味深長地繼續道:“畫者過於在意那些形於外的東西,卻反而失了氣韻……”

看著端木緋那雙清澈如鏡的眼眸,陶三姑娘覺得自己仿佛被人看透了一般,登時有種赤裸裸的狼狽感。

“端木四姑娘!”陶三姑娘忍不住打斷了端木緋,臉色鐵青,下意識地拔高了嗓門,“畫技精湛不該成為被批判的理由,你又有什麽資格來點評我的畫!”

陶三姑娘再也維持不住平日裏的溫雅風度,眸子裏迸射出刀鋒的光芒,直射向端木緋,空氣裏似乎閃爍著火花。

這幅《雪梅圖》本是她去冬所繪的一幅《紅梅圖》,父親和兄長都對這幅圖的構圖、用筆大加稱贊。

今日戚氏以“雪香”為題,她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去歲畫的《紅梅圖》,在原圖上又加了鵝毛大雪,來體現梅的傲骨。

這幅畫分明就變得更有“氣韻”了!

看著一臉倔強的陶三姑娘,戚氏皺了皺眉,眸色幽深。她正要說話,就聽到水閣外傳來一個內侍略顯尖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