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韓延徽

唐朝節度使座下文官按定制有八位:行軍司馬、節度副使、節度判官、節度支使、節度掌書記、推官、巡官、衙推。

其中行軍司馬、節度副使、節度判官被稱為“上佐官”,由節度使座下有名望有功績者擔任,而節度支使和節度掌書記雖然在官位比不上“上佐官”,卻一個掌管錢糧,一個掌管文書,位低而權重,所以也絲毫不遜於前三者。

馮道之前雖然任掾屬,但其實掾屬並不算真正的官,只是劉守光門下客卿而已。

不過在劉守光自立為盧龍節度使,馮道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再加上他又一直掌管錢糧,而劉仁恭時的支使又被劉守光攆回家了,所以大家心裏明白,馮道是默認的下一任支使,甚至連劉守光都曾說過,等打下滄州就給馮道賞個支使幹幹。

可如今,聽元行欽的意思,支使成別人的了?

馮道有一瞬間愣神。

元行欽看馮道不說話,以為馮道難過,直接拍著胸脯抱打不平道:“那小子我一看就不是好人,如今他頂了你的位子,就是和哥們我過不去,你放心,等過兩天我就找點事讓他出個大醜,沒臉再在使君府呆下去!”

“啊?”馮道回過神來。

“我說咱們設計讓他出點醜,把他攆出府去!”

“你在說什麽呢,哪能因為這點事就去害人家!”馮道聽清楚元行欽說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頂了你的位子,這還算小事?”

“這算什麽大事,本來支使的位子我就還沒坐,如今我又休養了大半年,總得有人管錢糧吧,人家既然出了力,得了支使的位子也是名正言順。”

雖然剛聽到有點小失落,不過想到自己休養這大半年,總不能讓整個幽州的錢糧沒人管吧,這原因本來就出在自己身上,馮道還做不出遷怒他人之舉。

元行欽詫異的看著馮道,“你倒還真是心寬,這樣都不生氣!”

“有什麽可生氣,本來就是我不在才錯過了,和別人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依咱使君素來討厭文人的性子,要不是真有本事,只怕還入不了他的眼,想來這位新支使也是位才俊,能在府裏多位才俊,也是件喜事。”馮道笑著說。

“你倒是想的開,既然你自己都不生氣,那可別怪哥們沒義氣,我還有事,要去忙了。”元行欽擺擺手,牽著馬回去了。

馮道送走了元行欽,一反剛才失落,提著行囊興沖沖的往偏院走。

就在剛才,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新來的支使,是個文人,活的!

*

偏院

一個二十七八的錦衣青年端坐在文案後,正處理著賬簿。

“嘎——吱”

門被推開,馮道提著行囊進來。

“你是?”錦衣青年擡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來人。

馮道把行囊放到旁邊自己的文案上,然後轉身對錦衣青年拱手見禮,“馮道、表字可道,見過這位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錦衣青年忙起身和馮道見禮,“韓延徽、表字藏明,見過兄台。”

“原來是藏明兄,”馮道看了一眼,感覺兩人差不多大,又多問了一句,“不知兄年歲幾何?”

“韓某是中二二年(公元882年)生的。”韓延徽回道。

“好巧,馮某也是,想不到你我居然同歲,”馮道有些驚喜,“不如你我各自稱表字如何。”

“既然可道有此意,藏明自是樂意。”韓延徽笑著說。

兩人見過禮後落座。

韓延徽一坐下,突然想起馮道是誰了,頓時有些尷尬。

他不認識馮道,可自從接任支使後,使君府就有些傳言,說他頂了馮道的位子,他雖然自覺自己接的名正言順,可如今見了傳言中的另一位,也不由有些心虛。

如今又看到馮道一副特地來找他的樣子,韓延徽更是心裏打鼓,這位不是來找茬的吧?

馮道看著對面的韓延徽,卻是越看越滿意。

外貌,一表人才,氣宇軒昂。

家教,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彬彬有禮。

才華,嗯,這個需要問一下。

馮道咳了一下,開口問道:“不知兄台之前在何處任職?”

韓延徽心道果然來了,也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藏明不才,早年在老使君座下任幽州府文學,後來轉錄事參軍。”

幽州府文學?

馮道眼睛一亮,這可是才學極好才能擔任的,而且還是早年擔任,那時候他才多大!

默默又加了一個才華橫溢,馮道兩眼放光的看著眼前的新同僚。

天見可憐,他馮道來劉守光手下這麽多年,終於有一個可以陪他吟詩作賦的同僚了!

馮道感動的幾乎落下淚來!

外人都只知道劉守光不喜文人,可只有他知道,劉守光那豈只是不喜文人,簡直是厭惡文人。

當初劉守光剛自立為盧龍節度使時,曾有一個進士因為家貧打算來劉守光手下混口飯吃,劉守光得知這個進士不僅才華橫溢,還有一手好武藝,居然對人家說,他素來不喜文人,如果對方願意棄文從武,他就任他做武官,結果人家進士為了養家,硬生生被改成武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