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是。”

“河堤判官是如何死的?”姬成澤眼睫一動,半闔著他眼底的情緒。

“是……是……是病死的,”對方回答的時候根本不敢看姬成澤的眼睛,姬成澤看他那副顫抖的模樣,心下已有些了然。

他微笑著,笑意不達眼底,“恐怕不是病死的吧?”

“噗通”一聲,人跪了下去,“太子殿下,小人真的不知道判官是怎麽死的,他一個月前就死了,外頭都說是急病去的,小人真的沒有騙您,請太子殿下恕罪,請太子殿下恕罪。”

姬成澤眼眸微垂,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片刻後掀起了眼皮,“你把河道使給孤叫過來。”

“是是,”下人腳步踉蹌地趕緊跑去找人。

葉瑾寧跟顧寒來的時候,姬成澤正在跟一位皮膚黝黑,五官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說話。

他們湊近了些,那名年輕人在跟姬成澤說如今的現狀,“我國在水利這方面的人手一直是欠缺的,朝廷又不重視,這幾年根本沒給我們底下的州鎮培養人才,哪怕是科舉,考的也從不細分,他們不考農業,不考水利,根本沒有專門的考試,管這方面的官員大多又是各地的知府、縣府,他們哪裏懂水利?會做的不過就是紙上談兵,對底下的人指手畫腳而已。

就拿這次的堤壩來說,之所以會修成這樣,都是孫大人的意思,他喜歡這樣建,還是他的小妾說了一句這樣的形狀好看。”

姬成澤看了看那道形狀怪異的堤壩,皺了皺眉,淡然好聽的聲音似乎壓低了些,“你說的確實是水利官職體系的弊端,但如今的狀況想將水利跟工部分開,可不是一件易事,若真將所有官職細分,朝廷必將多出無數官職的空缺,有些官職本兼顧著你說的水利或者農業的事,一人正好足矣,若你非要分出,就有許多人閑置了下來,朝廷並不想多養閑人,屆時又待如何?”

“這……難道就要為了那些個不懂農業水利的人,就不重新修繕空缺官職了嗎?若真如此,長久以往,必將禍及國之根本。”

姬成澤不置可否,對這個人他還是挺欣賞的,有心想提點他一番,輕輕擡眸,便看到葉瑾寧,這一見,本還醉心與有志之士探討的姬成澤,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那一瞬間柔和的眉眼,生生將青年的目光給引了過去。

這一看,青年就一陣無語。

葉瑾寧和顧寒身上都披著一件像是用棉被制作的半舊不新的棉襖,頭上還蓋著一床不算很大的棉被,顧寒還推著一輛推車,推車上有許多幹草、棉花和黑炭。

看著無比滑稽。

葉瑾寧就說道:“你們可真閑,大雪都要封城了,不好好尋思著怎麽保命,還有心思討論官職不官職的?有這閑工夫不應該先想想怎麽在河道解封的時候抓住大好時機嗎?”

青年:“?你說大雪封城?河道還會凍結?簡直是無稽之談。”

葉瑾寧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姬成澤問道:“真要六月飛雪了?可是這兩天?”

葉瑾寧點頭。

姬成澤目露沉思,青年怕姬成澤會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蒙蔽,著急地想開口,姬成澤先說了話,“周大人,你還是先安排好人手應對河道解封的問題吧!”

“殿下您真的信她說的話?誰知道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瘋婆子。”

葉瑾寧一聽就不高興了,葉瑾寧不高興,顧寒就下意識地拔劍,把青年嚇了一跳。

葉瑾寧不認同地反駁道:“什麽叫瘋婆子?瘋婆子字面理解不就是瘋癲的婆子嗎?這不就是罵人的話?在我佛中,隨意辱罵他人是會造口業的,我勸你嘴上多積點德,本來命數就晦氣,謝家人殺光了大半的河道使,連你們的河堤判官都死在了謝家人手上,偏你還往上湊,看吧,嘴上沒個把門的結果就是直接被謝家給砍成兩半。”

青年:“……”

誰嘴上沒個把門?真正沒把門的人是你吧?

姬成澤:“……咳。”

姬成澤挺想提醒葉瑾寧的,不過想想她的性子如此,如果哪一天懂事會說話了,那還是她嗎?

遂歇了阻止她的想法。

反正她若真闖了什麽事,總歸有他替她擔著。

只是,這河堤判官死於謝家人之手?

謝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在場的唯有顧寒無動於衷。

“身為一個女子,說話怎可以如此惡毒?”青年氣憤地怒指葉瑾寧。

葉瑾寧對他的斥責根本不放在眼裏,她撇了撇嘴,正想好好教育這個人。

姬成澤就拔高了音量威脅道:“周大人慎言,你所說的人是孤的未婚妻。”

“未……她是未來太子妃?”周知河錯愕,面如土色,見姬成澤頷首,心生一股悲憤讓他閉上了嘴。

這種人也能當宴朝的太子妃,國將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