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罷了,阿顧,你去把葉姑娘請過來吧,我親自問問她,若她願意,我就算拼上所有,也會為她謀劃一番,若她不願意,那也是我與她沒有緣分,合該如此。”
姬成澤的聲音含著幾分枯木逢春的溫柔,如清泉中滑動的玉珠,如斯悅耳。
姬成澤說完後,半天沒見顧寒有什麽反應,“阿顧?”
顧寒這才回應過來,他抱拳領命,黑影一閃,人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刻的他腦子裏只剩下了要將葉瑾寧帶來東宮的命令,完全忘了姬成澤的原話——請她過來。
於是,剛沐浴完,蹲坐在房間地板上,正虔誠熏著香的葉瑾寧,就這麽被套了麻袋。
“???”
被套了麻袋,一路像待宰的豬般被人顛來倒去,格外不舒服的葉瑾寧在黑暗中默默地回想,她這段時間有沒有做什麽喪盡天良會被遭天譴的事,不然怎麽又遭了報應?
她掰著手指頭在心裏數著,《訓蒙文》裏說,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行,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意思是,為人子弟,在家裏就要孝順父母,出外要順從師長,言行要謹慎,做人要誠實可信,寡言少語,要廣泛地去愛眾人,親近有仁德的人,這樣才有余力去學習文獻知識。
葉瑾寧想,孝順父母,她做到了,書上說父母生病了,要在床前伺疾,不伺疾那是大大的不孝,她謹遵教誨,每天定時去葉元狩跟前蹲守,孝道這方面沒得說。
至於出外順從師長?她的師長是前世尼姑庵裏的師傅們,早就死了幾百年了,為了完成這一孝道特地把人屍骨從地底下挖出來,擾人安息實在不厚道。
至於謹言慎行、誠實可信、寡言少語、廣泛地愛眾人就更不用說了,妥妥地,沒見她看到不好的命數都會善心地提醒一句嗎?
奈何世人愚昧,聽不進她的忠告,至於那些惡人,就更不用她擔心了,聽到了自己的下場又如何?想改變命數,也得看這世道答應不答應。
也罷,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如果葉元狩在這裏,聽得見葉瑾寧掰扯著莫須有的功德,估計會氣得咆哮,這上邊說的君子條例,她就沒一條符合。
還有,什麽叫·床前伺疾?她伺過嗎?
要是她每天站在床前等他醒來的這種‘默默守候’叫伺疾的話,那不叫盡孝,那叫催命。
任誰睜開眼看到她像鬼似的站在自己跟前死盯著自己,魂都要嚇沒。
這什麽人間疾苦才能讓她來這麽折磨自己?
至於其他的什麽沉默寡言、言辭謹慎、廣愛眾人?
呵呵。
這是忘了她氣得葉家眾人一魂出竅,二魂升天的那些糟心事了?
是的,葉瑾寧壓根想不起那些事,她還美滋滋地想,她根本沒做過虧心事,怎麽可能會遭報應?
隨即就是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她沉著臉,正想運起身體裏的佛氣燒掉這麻袋,手剛擡起來,不小心碰到了抓她的那個人的腰側。
男人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起來,他悶哼了一聲。
聲音很輕,還是被葉瑾寧捕捉到。
這聲音……略耳熟。
好像在哪聽過。
葉瑾寧想了想,終於在記憶深處想起了這聲悶哼。
“顧公子。”
顧寒被葉瑾寧突然戳穿身份,瞳孔一縮,慌得一批,下意識地給了麻袋裏的葉瑾寧一手刀,把葉瑾寧打暈了過去。
打完後他才反應過來,可為時已晚,已經沒辦法補救了。
他心虛地落地,試探地戳了戳麻袋裏的人。
沒動靜。
顧寒:“……”
他好像又做錯了。
葉姑娘醒來會怪他嗎?
不然把人直接丟在這裏?反正又沒看到他的臉,應該不知道擄走她的人是他。
可主子那邊急著要人。
顧寒很糾結,但最終責任心還是戰勝了他內心的慌亂,他還是把人送到了姬成澤跟前。
姬成澤看到一裝著人的麻袋,一開始的表情是這樣的,“?”
當他打開了麻袋,看到裏頭昏迷的葉瑾寧。
姬成澤:“……”
他有些復雜地望向顧寒。
顧寒模樣冷峻,唇角微微向下抿著,姬成澤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讓他略略錯開了目光,薄唇張了張,解釋道:“她睡著了。”
“……睡著?”
姬成澤抽了抽嘴角,無奈地捂住自己的額頭。
撒謊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理由。
他開始懷疑自己喊顧寒去找葉瑾寧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種擄來的方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強盜呢!
“阿顧,我叫你請葉姑娘來,你這請法,有點特殊,葉姑娘醒來恐怕無法交代。”
他苦惱地看著葉瑾寧的脖子,這印記……有點明顯。
顧寒一頓,下意識看向葉瑾寧的方向,人似乎有些無措,“主子,我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