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醒來時葉瑾寧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裏,屋裏的窗戶都用木頭釘死了,她雙手被綁了麻繩扔在草堆上,身邊似乎還擺著一張一看就出自能工巧匠做的木頭輪椅,輪椅上昏迷著一位看不清長相的男子。

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幾名衣衫襤褸的黑壯男子正在大碗大碗的喝酒,葉瑾寧一醒,就有一名男子喊道:“大哥,人醒了。”

幾個男人一聽,放下酒碗,抄起大刀,往她走了過去。

這是一群全部留著絡腮胡的大漢,身上帶著煞氣,被叫大哥的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右眼上有幾道像被貓爪抓到的痕跡,只是痕跡比貓爪深,已經成了印記。

他蹲下來,將刀抗在肩上,看著葉瑾寧說道:“小姑娘,既然被我們抓了,我奉勸你,乖乖在這裏待著,不要生事,否則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葉瑾寧定定地看著他的臉,應該說是他身上浮現的生平事跡,眨了眨眼問道:“相府小妾是誰?”

葉瑾寧這一問,把在場的幾名悍匪給嚇了一跳,“什……什麽相府小妾?我們不認識相府小妾。”

葉瑾寧鄙夷了這群人一秒,明明都知道偏要裝不認識,這些人也忒不誠實了。

她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你們明明是被相府小妾方氏指使來抓我的,為什麽說謊呢?說謊的人死後可是要拔舌的。”

“……”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疑惑是誰露了餡。

“小丫頭,是誰告訴你,指使我們的人是相府的人?”悍匪的老大決定還是直接問葉瑾寧。

葉瑾寧可不是那種誰問,她就會老實回答的人,她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這就讓跟隨他的小弟們怒了,“我大哥問你話,你敢不回答?找死是不是?老子告訴你,我們的刀可都是見過血的,當心我這一刀下去你小命難保。”

“哦,”葉瑾寧點了點頭,直接躺倒了下去。

又覺得躺平壓到自己身後的手不太舒服,於是坐起了身,‘滋’地一聲,綁住她一雙手的麻繩不知怎麽回事就斷了。

所有人一懵,懵完就往後退了一步,“大哥,她懂武功,你退後,我們來對付她。”

葉瑾寧揉了揉自己被綁疼的手腕,莫名其妙地掃了他們一眼,隨後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把自己搗鼓整齊,黑漆漆的眼睛轉了一圈,發現現場環境根本不可能有熏香這種東西,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隨即雙手交叉在胸前,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把幾名悍匪弄了個一頭霧水。

“她在做什麽?”

“睡覺?”

“誰被綁了還只顧著睡覺?這心是有多大?”

“我沒睡覺,我在等死,”葉瑾寧不滿他們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只能開口解釋了一句。

“啥?等死?”

葉瑾寧等了一會,發現沒有動靜,又睜開了眼睛,疑惑地問道:“不是說要砍我嗎?我已經躺平了,怎麽還不砍?”

“誰說要砍你?”

葉瑾寧發現這群人還沒到耳背的年紀,耳朵就不好使了,無奈地嘆氣道:“剛剛那個人,”她指了指之前威脅自己的人,“不是說我不回答你們大哥的問題是在找死嗎?說要一刀砍了我,既然都提前告知要砍我了,我也不為難你們,先躺平好讓你們下刀。”

悍匪們:“……”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

悍匪的大哥抽了抽嘴角,問道:“小丫頭,你不怕死?”

葉瑾寧一臉平靜,“死有什麽可怕的?佛經中薩波達王為了救一只鴿子不惜割肉喂鷹,摩珂薩錘為了救幼虎,舍棄一身皮肉飼虎,菩薩們尚且能舍生取義,英勇赴死,作為他們的子民,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又做什麽掙紮?直接赴死不好嗎?”

“……”

葉瑾寧還想繼續說,她看他們的命數就已經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會死在這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得一道低沉如玉的笑聲傳來。

葉瑾寧和幾名匪徒下意識地朝他看去,輪椅上坐著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一雙桃花眼含著風情,眼角輕佻,輕輕一笑就像那剛盛開的花瓣般紛紛飄落。

看得一眾悍匪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沒掉下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主動赴死的,當真有趣得緊,”輪椅上的白衣少年嘴角勾著,神色慵懶。

白衣少年端的是一派姝色無雙,葉瑾寧卻不由咂舌,看向匪徒們嘖嘖說道:“你們完了,這個人你們也敢抓,難怪你們明明除了打家劫舍、綁架他人,也沒犯過殺戮,日後竟落得個被朝廷斬首示眾、屍骨無存的下場,原來是這樣,我說你們也忒大膽了。”

匪徒:“……”

他們莫不是聽錯了吧?斬首示眾?屍骨無存?說的是他們?

白衣少年笑容冷了幾分,“看來姑娘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