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陽光從輕薄的窗簾縫隙間穿過,落在駝色的羊毛地毯上。

矮幾上有一支紫色蝴蝶蘭,半球形透明罩子蓋住的餐盤上擺了幾樣精致的西式小點心。

床對面的墻上掛著靜音石英鐘,時針指向阿拉伯數字“10”。

顧新橙懨懨地靠在床上,沒搭腔,耳尖上的一抹緋紅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你抱抱我……

這是她極有可能說出口的一句話。

她不想問傅棠舟究竟有沒有抱她,她這副模樣在床上醒來,糾結抱沒抱沒有意義。

哎,喝酒誤事啊,不光勞身,還勞心。

顧新橙抓住被褥,說:“我要換衣服。”

傅棠舟不再逗留,徑直出了臥室,順帶著將門掩上。

顧新橙把袋中的衣服倒了出來,她試圖拽掉吊牌。然而這吊牌線非常緊實,不用剪刀是沒法弄斷的。

她裹好浴巾下床,拉開一個個抽屜,尋找剪刀,可惜找來找去,都沒有發現。

她只得將門重新拉開一條縫,傅棠舟坐在沙發上,胳膊支在膝上,手抵著下巴。腕上的金色手表折著光,平整的西褲被壓了幾道褶。

幹凈利落的黑色碎發下,睫毛低垂,正在閉目養神。

他反應挺快,一聽到動靜,立刻睜眼看向臥室的方向。

顧新橙裹著浴巾,下擺遮到大腿。蜷曲的長發垂落腰際,琥珀色的眸子裏隱隱有幾分窘迫。

傅棠舟問:“怎麽?”

顧新橙說:“有沒有剪刀?”

他擰眉思索兩秒,說:“打電話問前台。”

顧新橙退回臥室,研究酒店的小冊子。她打電話詢問,前台說會讓客房部送到房間裏。

不一會兒,門外有篤篤的敲門聲。傅棠舟替她拿了剪刀,她接過剪刀,重新將門關上。

顧新橙三下五除二地將吊牌剪掉,換上衣服。

這是一條淡粉色的羊毛裙,柔軟的布料裏嵌著亮絲,前襟有珍珠扣。

她本以為穿上會顯得很少女,沒想到上身效果奇好,修身的版型襯得她女人味十足。

她剛換好衣服,枕頭底下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這不是她的鈴聲,而是傅棠舟的。

她把手機找出來,心底頓時一沉。

傅棠舟昨晚睡在她旁邊?也就是說,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

這個房間是他開的,講道理他睡哪兒都行。

可他不該睡在她旁邊,她寧願她今早在沙發上醒來。

她想到那個令她害羞的夢。也許,這不是身體對她發出的信號,而是某種警示。

她敢怒不敢言,她喝酒是不對,可他也不該趁人之危,同她發生越界的親密行為。

顧新橙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傅棠舟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是我的手機。”

她拉開門,把手機遞給他。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打算接電話。

顧新橙當即要走,傅棠舟立刻摁了電話,鈴聲斷了。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問:“你去哪兒?”

她冷冷睇他,說:“我要走了。”

傅棠舟沒有松開手,反而攥得更緊了。他說:“別走,我們談談。”

她不想和他談,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多多少少都發生了。她不知道還有什麽可談的。

傅棠舟說:“新橙,下次別喝酒了。”

他沒叫她的全名,而是叫她“新橙”。這意味著,他同她不是工作上的那種關系,而是更私人的關系。比如說,前任。

顧新橙:“你應該明白,我們的關系。”

傅棠舟:“什麽關系?”

顧新橙提醒他:“你是我公司的投資人,我們只是生意夥伴,沒有其他關系。”

生意夥伴之間能發生什麽不能發生什麽,他比她清楚多了。

傅棠舟看向臥室那張大床,昨夜種種浮上腦海。

“顧新橙,”她單手撐著她身後的墻面,另一只手抄著兜,居高臨下地看她,“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關系,讓你這麽難堪嗎?”

難堪到急於抹去所有痕跡,對他避之不及。

顧新橙擡起眼睫,與他對視。

他深邃的眸光中,有她的影子,明亮又皎潔。

“傅總,”顧新橙刻意和他劃清界限,“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不代表沒發生過。”傅棠舟語氣冷峻。

他鎮定的模樣,刺到了顧新橙的反骨,她質問道:“這就是你昨晚做那些事的理由嗎?”

在酒桌上為她擋酒也就算了,還帶她來酒店開房,和她睡在一塊兒。

他把她當成什麽呢?她早就不是他的女人了。

“我昨晚做什麽了?”

“你不該給我擋酒,也不該……”後面的話,顧新橙不想說了,怪羞恥的。

“然後看著你喝多,不省人事?”

“你想讓那些人怎麽看我們?”

傅棠舟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兒,說:“他們能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