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2頁)
他沒再多問,拿著車鑰匙送她回學校。
顧新橙沒騙他,她真有一門課即將期末考試。
學校規定每學期至少要選一門課,大四也不能例外。
於是顧新橙選了區塊鏈金融這門課,老師從不點名,期末考試水水的。
這是一門晚課,顧新橙沒怎麽去上過。
別的同學在上課時,她通常在等傅棠舟回家。
顧新橙不是愛翹課的學生,她大學期間翹課,幾乎都是為了去見他。
她經常一邊看書一邊等他,偶爾他回來得早,會在她看書的地方先要她一次。
有時候是起居室的沙發,有時候是書房的躺椅,有時候是客廳的地毯。
家中一切可能的地方,他們都嘗試過。
他對這件事似乎有澆不滅的熱情,而她總是被動的那一個。
快樂或者痛苦,只要是他給的,她都願意受著——好在大多是極致的快樂。
車子駛入顧新橙熟悉的街道,她讓傅棠舟停車,他卻視若罔聞,徑直開進了校園。
A大的校園大得能開公交車,車子暢通無阻。
眼見著離宿舍越來越近,顧新橙莫名有點兒心慌。
上次當著江司辰的面上了他的車,也不知有沒有被熟人瞧見。
傅棠舟打了轉向燈,問她:“停南邊兒行麽?”
顧新橙愣了一下,她方向感不太好,常常被北京人口中的“東南西北”繞暈。
每一個北京人大腦裏都像是裝了指南針,不論到任何地方都能依靠本能分清東南西北,傅棠舟也如是。
顧新橙正在根據周遭的景物推算此時此刻的方位,傅棠舟補充了一句:味甜“你右手邊兒。”
她往右邊一看,不大的停車場裏正好有幾個空車位。
顧新橙點點頭,於是車子拐了個彎,在停車場隱蔽的角落裏停穩之後,顧新橙松開安全帶。
她說了一句“謝謝”,手指剛碰上門把手,車卻忽然落了鎖。
她疑惑地回頭看他。
傅棠舟手如遊蛇,環住她的腰,壓低嗓音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發旋之上,手指將她耳側一縷頭發挽起。
緊接著,綴著一顆小痣的耳垂濕熱一片。
這種熟悉的觸感令顧新橙閉上眼,睫毛上落了細細碎碎的光。
夜幕降臨,周圍亮了幾盞昏黃的燈。
顧新橙轉過身,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向傅棠舟。
他的眼皮折著淺淺一道褶,只有垂眸時才會顯露。
一雙黑眸仿佛一泓深潭,探不到底。
顧新橙顫抖著獻上雙唇。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有一個習慣——下車告別時會蜻蜓點水一般地沾一下傅棠舟的唇,而他的態度則是不拒絕不主動。
凡是他想吻她的時候,她沒有說“不”的機會。
顧新橙一直以為他不會在意這些,可今天這個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反客為主,氧氣被一點點抽離,顧新橙仿佛溺水一般。
她怕自己走不掉,再次被情潮淹沒。
傅棠舟松開她的時候,顧新橙琥珀色的瞳仁裏泛著一縷水色。
他的指尖穿過她黑緞似的長發,北方冬季幹燥,發絲上有細小的靜電,可他卻沒收回手。
傅棠舟輕輕梳理她的發,像是主人愛撫膝上的貓咪。
他沉聲說:“乖,去吧,別多想。”
這是在哄她。
她一向是很好哄的,他的一句話就能讓她起死回生。
可這次,卻是半死不活。
下車之後,顧新橙反復地想,那句“別多想”指的是什麽。
不要在意那個電話,還是別對他們的未來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小心翼翼不去戳破那張窗戶紙,仿佛只要不戳破,就不會看見窗戶紙之後殘酷的現實。
可現在,偏偏有人要替她戳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她好想捂上眼睛。
顧新橙仰起頭,口中逸出一道白色霧氣,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池塘裏的殘荷枯葉已被清理幹凈,湖面浮了一層薄冰,
不遠處的長椅上零星地坐了幾個學生,捧著單詞書念念有詞,顧新橙忽然想起這個周末好像有四六級考試。
她大一就高分拿下四六級,一晃三年過去了,她距離那時的自己已經遙遠了許多。
她腳下的路冷而硬,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走在校園裏了。
這裏不像他家那樣能腳踩百尺高空,這裏有的只是腳踏實地的樸素夢想。
顧新橙在湖邊佇立良久,冷風吹得她打顫。
剛剛在車裏不覺得冷,現在她才發現她穿得太少了,再這樣下去會感冒的,還是回去吧。
蒼涼的西風卷過,最後一片落葉也被帶走。
湖邊靜悄悄的,像是無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