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喬玥的聲音傳到在場每個人耳朵裏。

搭在她腕上的手原本很穩,可喬玥話音一落,卻感覺到他指尖明顯顫了顫。

周圍人的目光都移向老王妃。

老王妃今天穿了件妃色曲裾深衣,外面披了件瑞鶴繡紋小襖,不似上次黛青直裾那般冷硬刻板,端莊穩重之余,多了幾分滿面春風的喜氣,襯得那面容愈發慈祥和藹起來,聽喬玥這麽一說,當即便笑著道:“好,這丫頭是個忠心的,阿淩沒看錯人。”

她對著身旁的劉婆子道:“去把我前些日子得的那對兒景泰藍墜子賞給這丫頭。”

劉婆子應聲退下,喬玥俯身謝恩後,季長瀾將她拉回了身側,周圍又恢復了先前喧鬧喜氣的景象。

謝景遠遠瞧了喬玥一眼,什麽也沒說,倒是蔣齊斌心裏有些打鼓了。

季長瀾冷漠狠戾是出了名的,之前就打死了府裏不少丫鬟,而老王妃慈祥仁厚,府內丫鬟哪怕最後贖了身,老王妃也會給她們安排好去處,更何況靖王如今也沒有妾室,這樣一對比,丫鬟們更想去靖王府簡直是明擺著的事。

蔣齊斌又哪裏想得到季長瀾竟然會主動詢問一個丫鬟的意思?

倘若這丫鬟剛才應了,以傳聞裏季長瀾對這丫鬟的喜愛程度,那不是等於把自己的軟肋交到了靖王手裏,任由靖王拿捏?

季長瀾絕不是這樣的人。

蔣齊斌覺得季長瀾對這丫鬟很可能不如傳聞中那麽喜歡。

他靜靜回到了座位上,老王妃又坐了一會兒,才在劉婆子的攙扶下起身離開了男席。

這次的壽宴要舉辦三天,季長瀾身為老王妃養子,不大方便回府,宴席結束後,便和前幾年一樣留在靖王府小住。

院子是剛剛打掃過的,雖不如侯府重華院那般規模宏大,但也幹凈雅致。

路上季長瀾一言不發的撥弄著指間的佛珠,玄黑長袍在層層火雲下愈顯幽深,長睫遮掩下的眸底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卻莫名給了喬玥一種壓抑又沉悶的感覺。

喬玥一句話都不敢說,跟著季長瀾進了房間,剛剛關上房門,就聽見身後傳來“嗒”的一聲輕響。

是佛珠被丟在木桌上的聲音。

喬玥的肩膀顫了顫,小心翼翼的回過頭,看到季長瀾靠在椅子上輕闔著雙眸,寬大華麗的袖袍半垂在地上,側顏線條精致流暢,微抿的唇在日暮下透出些許蒼白的冷來,似乎整個人都只剩了黑白兩色。

喬玥心頭一緊,莫名就想起了他上次暈倒在馬車裏的樣子。

她慌忙跑到季長瀾身側,像上次一樣用手拍了拍他的面頰,喊他:“侯爺,您還好嗎?”

季長瀾沒什麽反應,只是輕輕皺了下眉。

這……這看起來似乎和上次一樣嚴重。

喬玥心臟“咚咚”跳了兩下,忙從荷包裏掏出之前蜜好的青梅,趴在季長瀾面前,細軟的手指撬開他的嘴唇,正準備將青梅喂進去時,忽然就對上了他幽深的眸子。

感受到指尖微微濕潤的涼意,喬玥慌忙把手從他嘴唇上移開,舉起另一只拿著青梅的手,黑亮的杏眸小鹿似的無辜,軟糯糯的開口道:“奴婢看您暈倒了,想喂個梅子給您……您、您沒事吧?”

“你在想什麽。”少女清澈的杏眸近在咫尺,季長瀾忽然擡手扣上她的後腦勺,將她拉到面前,沉緩的語調帶著微微勾人的尾音,低低對她說:“我喝醉了。”

“……”

喝、喝醉了?

不可一世的反派也會喝醉的嗎?

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季長瀾忽然笑了,問:“很意外嗎?”

喬玥確實很意外,在她的印象裏,季長瀾這種強大到沒有弱點存在的反派,一般是不會喝醉的。

人喝醉通常只有兩種原因,要麽心情好,要麽心情不好,喬玥一時間也分不清他是前者還是後者。

垂眸沉思間,季長瀾又把她往前帶了帶,漂亮的眼眸在暮色下宛如寶石般奪目,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她,輕聲問:“真的不想留在靖王府麽,真的……想陪在我身邊?”

後面幾個字越說越輕,幾乎消失在了雙唇中。

喬玥沒能聽清,一雙杏眸微微閃爍,想也不想的回答了他前面一句話:“靖王不是好人,奴婢不想留在靖王府。”

季長瀾低低笑道:“我也不是好人。”

比如現在,他看著小姑娘嬌嬌軟軟的唇瓣,就想做不好的事。

甚至是更不好的事。

……什麽都想做。

季長瀾眸色深了深,忽然垂下眼睫靠近她,兩人四目相對,他高挺的鼻尖幾乎觸上她的,薄薄的唇離她不到一寸。

與平時冷冰冰的感覺不同,喬玥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比平時急促了許多,氣息也比往常更燙,灼灼的吐在喬玥的唇瓣上,她鼻翼間滿是淡淡縈繞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