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越下越大,裴嬰打著傘跑到侯府門外,對著停靠在石階旁的馬車道:“蔣二姑娘,侯爺已經歇下了,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歇下?”馬車內的蔣夕雲一愣,伸手將車簾勾出條縫,只用鳳眸望著車外:“剛才過戌時,侯爺就歇下了?”

“是啊。”裴嬰抹了把臉上的水,漆黑的眉眼銳利,客客氣氣道:“您也知道,侯爺前些日子剛受了傷,自然要好好休息。”

裴嬰這番話成功的將蔣夕雲噎了一下。

季長瀾就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她大哥半年前失蹤於西陵城,他父親和皇上派了多少人去西陵也未查到她大哥的半點兒蹤跡,可六天前,她去侍郎府赴宴時,忽然有奴仆告訴她找到了她大哥的消息。

她想也沒想就跟著奴仆去了,誰知半路等待她的是一群刺客。若不是季長瀾忽然出現,她險些葬身在那群刺客手中,可季長瀾也因此受了傷。

她這次瞞著父母冒雨前來,就是想看看季長瀾傷勢如何的,卻沒想到被群侍衛擋在了大門口。

雖然季長瀾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可他既然肯為了自己受傷,又怎會派侍衛將自己擋在大門口呢?

肯定是這些侍衛沒有仔細通報的緣故。

蔣夕雲的面色不大好看,將簾縫又拉開了些,正待說些什麽,裴嬰忙又補了句:“您的心意屬下已經代為轉達了,可您深夜見面多有不便,您若是擔心侯爺傷勢,不如選個天氣好的日子與沛國公一同前來。”

蔣夕雲一怔,很快就聽出了裴嬰的話外音,忙問:“這是侯爺的意思?”

裴嬰道:“是。”

蔣夕雲臉上的不甘瞬間消失無蹤。

雖說她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可侯府人多眼雜,自己若是真的進去,豈不就成了私會麽?

雖然已經是季長瀾的未婚妻,但這事若是傳出去,對她的聲譽還是有一定影響,到時候她爹沛國公的臉上也會不好看。

季長瀾果然還是為她著想的。

雖然季長瀾外表冷淡了些,可想起他殺刺客時的狠戾樣子,蔣夕雲臉頰瞬間紅了半分,為了這樣這樣一個男人,自己冒雨等他一夜又何妨?

更何況現在季長瀾在朝中風頭正盛,整個國公府都得倚仗他,自己再受些委屈也是應當的。

這般想著,蔣夕雲面色好看了不好,對裴嬰笑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麻煩侍衛替我謝過侯爺。”

“一定一定。”

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

丫鬟們起了個大早,全都各忙各的,並未像其它府裏丫鬟那樣三兩成對,同事關系淡泊的很。

喬玥這些日子也看出了些端倪。

比如春桃是吏部尚書的人,秋蓉是太子的人……

還有綠蓉,是蔣夕雲的人。

她們雖是季長瀾府裏的丫鬟,可背後卻各有各的主子,而季長瀾從不管這些事。

想起季長瀾昨晚瘋狂而偏執的眼神,喬玥覺得他大抵是不願意管了。

喬玥輕輕嘆了口氣,卷翹的睫毛在臉頰上投出淺淺的暗影,瞳仁裏滿是憂愁。

誰想得到書裏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反派會這麽鹹魚呢?

她簽的是死契,得在虞安侯府裏呆一輩子的。

那虞安侯府以後要是被季長瀾一把火燒了,她不就沒地方去了嗎?

喬玥心裏想著事,活做也比旁人慢了許多,等裴嬰到院裏時,院內只剩了喬玥一個人。

他手裏拿著國公府剛送來的拜帖,估摸著蔣夕雲肯定將自己昨晚勸她的話當了真,心情一時差到了極點,語氣也不大好,對著喬玥道:“喂,那個洗衣服的,你過來下。”

喬玥忙擦了把手,跑到裴嬰面前。

午後陽光刺眼,少女的烏黑的杏眸半眯,額間碎發又軟又柔。

她一只手擋著陽光,指尖還沾著一點兒未擦凈的水珠,好像春雨打濕的花瓣。

“裴侍衛有什麽吩咐?”她輕聲問。

裴嬰一愣,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親娘呦,府裏什麽時候來了位這麽漂亮的姑娘?

也不知是哪個神仙收進來的。

裴嬰不敢與她對視,有些別扭的別過眼去,語聲僵硬道:“那什麽,待會侯爺要在大堂會客,大堂條案上擺的花枯了,你去東院采幾朵新鮮的換上,衣服先不用洗了。”

“噢,好。”

喬玥很乖巧的應了一聲,裴嬰卻覺得自己被擊中了心臟。

媽的,聲音也這麽好聽!

裴嬰不過十七八歲的年齡,壓根沒有和女孩兒搭訕的經驗,心臟跳的飛快,擡腳正要跑路,撇眼看見喬玥藕粉色的裙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生生頓住腳步,問:“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給侯爺送的茶?”

喬玥下意識的揪著袖口,忙道:“不,不是我。”

裴嬰“噢”了一聲,心裏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