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尤利西斯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原來如此……我就說,美麗的玫瑰小姐,怎麽會做這樣下三濫的事。原來,是接受了我兄長的恩惠。”他扶著墻,站起身,看了看藍伯特,又看了看我,充滿惡意地微微一笑,“玫瑰小姐,不知我兄長的滋味如何。他現在渾身上下幾乎與野獸無異……”

話音未落,藍伯特瞬間移動到他的面前,閃電般襲擊他的脖頸。尤利西斯的反應速度也不慢,之前被藍伯特踢到胸口,估計是因為猝不及防。他翻身往旁一滾,解開披風扔到一邊,挽起袖子:“真是可笑,你對母親見死不救,卻為了一個下賤的鄉村女人,對親生兄弟下死手……可笑,太可笑了。”

我忍不住解釋說:“他失去理智了,根本認不出你是誰。你誤會了。”

尤利西斯剛要回答,就被藍伯特一拳打中腹部,往後踉蹌了幾步,要不是他及時抓住地上的長劍,擋下藍伯特刀鋒般銳利的巨爪,恐怕已命喪當場。劍刃與利爪碰撞,發出刺耳的尖鳴。兩人仿佛爭奪地盤的獅子,緊盯著對方的雙眼,手底下已爆出明黃色的火花。最終,還是藍伯特的力量更勝一籌。他自上而下地冷冷俯視著尤利西斯,毫不留情地把長劍往下壓,眼看下一秒,劍刃就要割下尤利西斯的頭顱。

這兄弟倆的感情實在太過復雜,一個視兄長為死敵,甚至不惜動用邪惡的巫術,也要把兄長變成人人憎惡的怪物,卻不準外人動用城堡裏的物品……一個看似冷漠無情,失去理智後,卻對造成這一切的弟弟毫無敵意。而且,現在打起來,也不是因為詛咒的事,而是因為尤利西斯傷了我。不管怎麽樣,他們的關系絕非看上去那麽惡劣。

我想了想,低喚道:“藍伯特!”

說我自大也好,自作多情也好,我感覺藍伯特的內心深處,可能並不厭憎這個弟弟……現在失手殺了尤利西斯,清醒後大概率會後悔。

藍伯特眯眼看我一眼,然後回頭,繼續壓迫尤利西斯的劍刃。

尤利西斯抓著劍柄,指甲、手背、指關節均用力到發白,然而如此竭盡全力,卻依舊難以抵擋藍伯特單手的力量:“玫瑰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這麽叫我的兄長,就算已失去理智,以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格,是絕不可能聽從你命令的——”

本來不想用那招的,但尤利西斯這話激起了我的勝負欲。他覺得我叫不過來藍伯特,我偏要把藍伯特叫過來,給他看看。我又叫了一聲藍伯特,這次,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藍伯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接近脫力的尤利西斯。然後,在尤利西斯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緩緩松開了手上強勁的力道,走到我的身邊。

騎士長劍“哐當”一聲,掉落下來。尤利西斯癱坐在地上,背靠石墻,低喘著說道:“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

就是現在。趁尤利西斯懷疑人生的時間,我擡頭,飛快地親了一下藍伯特的嘴唇。

藍伯特用食指關節擦了擦唇,蛇信在雙唇間一進一出,胸腔震著低沉的“咕嚕”聲,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管他的,反正他已經過來了。

我走到地下室的門口,側耳聽了聽地面的動靜。很安靜。村民們應該已經離開了。轉身看向尤利西斯,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眼神充滿探索的壓迫感。

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和藍伯特接受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教育。雖然藍伯特的目光也有壓迫感,但他的壓迫感令人心生臣服,而不是像尤利西斯這樣,令人如坐針氈般難受。這大概就是普通貴族和王位繼承人的區別。

不想被他這麽盯著,我正準備背過身去,藍伯特的動作卻比我還快,先一步擋在我的身前,目光冷冷地對上尤利西斯的視線。

尤利西斯低咳幾聲,笑起來:“可笑,太可笑了。曾經高高在上、目中無人、不近女色的兄長,為了盡快破解詛咒,竟像小狗護食一樣護著一個女人。不知那些愛慕你的貴族小姐會怎麽想。”

很明顯,他在挑撥離間。

但這個“挑撥”戳中了我的痛處,也揭穿了我一直以來的隱憂——我不知道藍伯特喜歡上我,是否有想破解詛咒的原因。

尤利西斯還以為我不知道藍伯特被詛咒,笑了兩聲,語調輕慢地說道:“玫瑰小姐可能不知道,我這位兄長,曾是高貴的王位繼承人,隨父王拜訪過好幾個國家,十歲時就已精通數國語言,出色得令人嫉妒。他不僅熟背軍事理論,政治手腕也強硬得令人咋舌,十七歲時,就已能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曾是我們國家的驕傲與未來……在我們那裏,不說吟遊詩人,就連幾歲的小孩都會唱頌贊他的詩歌。他的頭腦理性清醒,為了贏下戰爭,甚至連自己的母後都能犧牲。你說,這麽聰明,這麽不擇手段的人,當他知道只有真愛才能化解詛咒時,他對你的喜歡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