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我愣住。

怎麽回事?白天時,他的獸化不是已經消退了很多嗎?怎麽一到傍晚,嚴重成這樣子?

他的手掌大得不正常,幾乎能蓋住我整張臉,鼻息是滾燙的火焰,僅僅是伏在我的身上呼吸,就令我有種被燙傷的錯覺。他用彎曲而鋒利的指甲勾住我的領子,似乎想把我提起來。我連忙搖頭:“不行,藍伯特,這樣不行……衣服承受不了我的體重!”

他冷漠而暴戾地盯著我,盡管沒有言語溝通,我卻看懂了他的意思:這樣不行,那怎樣可以?

一直被他壓在地板上,太沒有安全感了。我試圖撐起上半身,後背還沒有徹底離開地面,他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喉嚨發出低沉兇狠的聲響。我只好又躺了回去,握住他的……已經不能稱為“手”了,應該是巨爪。

“我知道你想帶我走……”我盡量放柔聲音,“但提衣領的話,不安全也很難受,能不能讓我站起來,跟著你走?”

他一動不動地緊盯著我,眼神還是那麽警惕。不知為什麽相較於昨晚的他,今天的他態度特別惡劣,像我得罪了他一樣。

他沒懂我在說什麽。我擡手,想給他比劃。他以為我要攻擊他,耳朵一下豎起來,後退兩步,威脅般低吼一聲。我只好放棄。

怎麽辦?

鎮上一些經驗豐富的獵人,在野外碰到無法戰勝的野獸時,會竭盡全力讓對方相信自己毫無威脅。首先要做的,就是丟掉武器。然後仰躺在地上,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來,做出臣服的姿態。千萬不能逃跑,或背對著猛獸。這樣猛獸就會失去攻擊欲,上前嗅一嗅,或直接掉頭離開。

我把手放在他能看見的位置,慢慢伸到他的鼻前。他狐疑地嗅了嗅我的指尖,見我沒有攻擊他的打算,側頭蹭了一下我的掌心。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深吸一口氣,握住他的爪子……明明上午看他的手,還是修長雅致的模樣,怎麽一個下午過去,就已像蜥蜴般恐怖醜陋了。

他緊緊地盯著我的動作,瞳孔時而放大,時而縮小,不知在想什麽。我抓著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肚子上,試圖讓他明白善意。

做這個動作,我其實也很忐忑:他的指甲太尖利了,現在又正處於失控的狀態,只要他稍微粗暴一些,我就會被開膛破肚。

幸好,就算是野獸,也有輕重的概念。他垂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我的肚子,豎起的耳朵恢復了原樣,喉嚨也不再發出咕嚕咕嚕的低吼聲。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就好。

這次,我撐著地板站起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警惕和抗拒,但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的手腳,似乎一有不對就會把我撲倒。我指了指樓梯:“我們……”又指向他,“一起,去地下室,可以嗎?”

說著,我試探著朝樓梯走去。他應該能懂我想表達什麽吧。外面的人一直在撞城堡的大門,震響如轟雷。不知來了多少人,也不知他們在用什麽東西撞擊大門,連城堡內的彩色玻璃窗都在輕顫。

刻不容緩。我必須在那群人破門而入之前,把藍伯特帶到地下室——如果是上午的藍伯特,我說不定還能跟他們解釋一下,說他並非傷人的巨蟒;但他現在這副模樣,我估計就算是說幹了嘴巴,他們也不會相信藍伯特不是那條巨蟒。

藍伯特跟在我的身後,時不時低頭嗅一下我的後頸,眯著眼,雙唇間蛇信不受控制地一進一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我回頭看到時,滿臉莫名其妙,他竟然也會思考?

他對上我的眼神,耳朵再度豎起來,還以為又引起他的警惕,沒想到他的面龐竟漸漸浮起一層淺淡的嫣紅。

“……”

如果可以……

我真想知道這個人……這頭獸在想什麽。

從城堡的三樓到地下室,路程只有幾分鐘,因為要引導獸化的藍伯特過去,被延長成了十幾分鐘。但幸運的是,我們到地下室時,村民們還沒有撞開城堡的大門。

空間一下變得逼仄而黑暗,他非常不適應,金黃色的瞳孔放大變成純黑。我在墻洞裏找到一盞燭台,驅散四周濃稠的黑霧。相較於一般潮濕肮臟的地下室,這裏比我見過的最豪華的旅館還要寬敞,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有沙發,有桌子,還有一張大床。

我將燭台放在桌子上,在沙發上坐下。不知城堡的家具會怎麽對付那些村民,也不知那些村民會怎麽對待這座城堡。

我有些出神,忽然,耳垂一陣濕.熱。我捂住耳朵轉頭,就見藍伯特的蛇信正好收回去。他坐在我的身邊,視線落在我的唇上,眼神灼熱得有些露.骨。

這次,我終於看懂了他在想什麽,連忙搖頭:“不可以。”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失落,喉結滾動了一下,發出低低的“咕嚕”聲,若是不仔細聽,還以為他發出了一聲非常氣餒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