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會離開,畢竟,兄長才是這座城堡的主人。”臨走前,尤利西斯回過頭,輕笑著說道,“對了,忘記告訴兄長,今天來了一個美麗無比的女人,看上去很有破解詛咒的希望……可惜,她被我趕走了。”

話落,他大笑著離去。我藏在黑暗中,露出一只眼睛,以為那條蛇會震怒,會暴起沖過去將他咬死,但它至始至終都待在牢籠裏,一句話也沒有說。

眼下這個情形,讓我有些迷茫,為什麽這條蛇和傳說中的不一樣,它——或者說,他真的是傳說中那條冷血、殘酷、善變的蟒蛇嗎?

我正躊躇著要不要過去,那個低啞的聲音卻再度響起:“窺視者,和你的主人一起滾。”

糟了,他知道我在這裏!一瞬間,冷汗遍布額頭,但很快,我就強行冷靜下來,他知道我在這裏,卻沒有出手殺我。要麽是他不像傳說中那樣濫殺無辜,要麽是他無法濫殺無辜。不管是哪種可能,我現在都是安全的。想到這裏,我定了定神,拿起一盞燭台,小心地靠近牢籠。黑暗中,那雙金黃色的瞳孔冷冷地迫視著我:“滾。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真不愧是兄弟,連威脅人的口吻都一模一樣。我心想,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燭台對準他的面龐。

他竟然不是蛇——有手有腳,還有完整的五官。燭火勾勒出他的輪廓,他的五官看上去相當美麗,鼻梁高挺,眼窩極深,下顎線條淩厲而瘦削。見我拿燭台照向他,他側開頭,用手背擋了一下光線。漆黑而堅硬的鱗片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令人觸目驚心。

半晌,他轉過頭,果然,臉頰兩側也覆蓋著可怖的黑色鱗片。

“找死。”他低沉地吐出這兩個字。一陣陰風向我襲來,不等我扔下燭台,向後跑去,他已站在我的面前,他身材高大而修長,穿著深藍色的雙排扣制服,裏面是馬甲和白襯衫,領邊和袖口均繡著耀眼的銀線。分明是高貴優雅的服飾,他卻穿出一種陰森而野性的感覺。

他扣住我的脖頸,重重地將我壓在石壁上:“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尤利西斯的走狗——”

他的手指簡直像冷血動物一樣冰冷黏膩,口吻也陰沉扭曲,我不禁懷疑他的口中是否有蛇信在伸縮……空氣漸漸從口鼻中抽離,頭腦卻急速運轉起來,思考著脫身辦法。幾秒後,我脫口而出:“我是來拯救你的!”

話落,我恨不得咬斷舌頭,這什麽謊話,還不如不講。他卻怔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眯著眼,松了手,只是沉重的上半身還壓迫在我的身上:“證據。”

哪有什麽證據?

我一邊懊悔為什麽要說謊,一邊結結巴巴地圓謊:“……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經常夢見這座城堡。夢裏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我能拯救這座城堡的主人,就能獲得數不清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地位……”說到這裏,我拼命地咽口水,露出貪婪的神情,生怕他對我的說辭起疑。

大言不慚說要拯救自己的女子,卻是因為金錢和地位而來。按理說,他應該憤怒,但他的神色十分平靜:“真遺憾,這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頭苟且偷生的野獸。”

或許我該安慰他不是野獸,然而,他確實有著野獸的特征——全身二分之一的皮膚都覆蓋著蛇一般的鱗片,指甲獸類般彎曲著,金黃色的瞳孔,遇見強光時還會緊縮。我實在無法欺騙自己他不是一頭野獸,拜金版的我也不行。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雖然我沒讀過幾本書,但也知道,野獸和人類最大的區別是,野獸沒有人性。很明顯,你是有人性……你是人類。”

他看我一眼,冷漠地笑了一下:“滾。”他轉過身,徑直用手指碾滅燭火,“在我沒反悔之前。”

傳說中毫無人性的蛇,是個有獨立思維的人,發現這一點,我怎麽可能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說:“我想留在這裏!”直到找到解救父親的方法。

“荒謬。”他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是我這一生的羞恥之最。我穩住顫抖的雙手,揉了揉發紅的面頰,走到他的面前。即使周圍光線昏暗,也能感受到他冷漠而懷疑的目光。我的心跳快瘋了,怦怦怦,簡直能震破耳膜。硬著頭皮牽起他的手,那滑膩而冰冷的觸感令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為了父親,我必須這樣做:“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夢中人。”

他的眼神是金黃色的寒冰。很明顯,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一個字也不信。

不行,不行。除了握手,還要更親.密一些。

吻他?

他雖然五官美麗,臉頰兩邊的黑色鱗片卻密集而駭人,沒有哪個女孩會願意親吻這樣的一張臉,沒有。